最后,他提到,希望死后能葬在映山红盛开的那座老虎山上。
那座他替我挖回三棵映山红的那座山上。
看到这句话,我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我为于智重整理衣服,梳理妆容,梳子一下子一下子梳在他浓密的头发上,我一直都知道,他的头发黑而多,而且很难得的很顺直,并不杂乱,一直到现在都这样,一点也没变,我忍不住伸手抚摸上他的头发,还是那么熟悉的触感,有些硬但并不扎手。
以前我这样摸的时候,他总是喜欢眯着双眼将头靠在我的胸前。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他不动也不说话,更不会眯着双眼靠近我。
我失声的痛哭。
妈妈过来拉我,我抱着妈妈,“妈,我不要他走,不要……不要……”
于智重的葬礼很是低调,因为大姨身体不好,我们一直没有告诉大姨,但我知道,瞒的过一时瞒不过一世。于智莉我们压根就找不到她人,至于前大姨夫我根本不打算告诉他,如果不是他的出轨,大姨和他就不会离婚,如果不离婚,大姨就不会生病,如果不生病,于智重还在学校念书很快就会成为一名优秀的人民警察,不会为钱而烦忧,更不会为钱而累成那个样子,直至离世……
虽然国家明文规定必须得火葬,可是在我们那,还是实行土葬,这个时候,根本看不到映山红,那一天不知道为什么,天气阴沉的可怕,风凛冽着,咝咝的割人,放佛也在哭泣。
来参加葬礼的人很少,外公、外婆、小舅、小舅妈、我、爸爸妈妈,还有斌子。另外还有一些村里帮忙的人。
外婆哽咽着说,“智重这孩子,是活活累死的。”
听到这句话,我的泪又不住的往下掉,于智重,你终究是食言了,你答应我会注意身体,不折腾自己,可你瞧瞧你,你还在折腾自己。
折腾到我再也没法看见你了。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山坡上,一些经过大风吹过的树枝折断了腰,零散的躺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生?亦或是再也不能再生。
斌子来我家,给我一个礼品盒,我打开一看,是一封信和一张银行卡。
信上只有简短的一行字“于智重永远爱心心。”
泪模糊了眼睛。
“智重哥早就知道他要死了,要我别为他伤心。”斌子淡淡开口。
“他早知道自己要死了?他……他是自杀的?”我的震惊不言而喻。
“病死的。”
“病死的?他生病了?什么病?不是说是劳累吗?怎么会生病?”
“病死的,加上太过劳累,只熬了两年多。”
“到底什么病?”
“他太拼了,不拼命怎么办?她爸妈离婚了,只得到一套房子,其他什么都没有。他姐姐从国外大着肚子回来后得了精神病,每天光付精神病院就得好几千,治了一年多,病好之后不出去挣钱还时不时的回家要钱花,他妈妈身体不好,胃穿孔住院急做手术,手术费就花了十几万,手术后一直醒不来,得急需输血,当时医院没有这种血库存,他去配血型的时候被检查出来有尿毒症,当时就已经是晚期了。”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这种病只有透析和换肾,先不说合适的肾难找,就算找到了换肾也只能活五到七年,费用高的吓人,合适的肾和手术加后期治疗最少得三十多万,他妈妈手术花了十多万,后期一直得用药调养,所以他放弃了学业,放弃了理想,选择出来挣钱。”
“换肾?怎么可能?”
“我开始也不知道,三个月前,他有一次跑生意的时候晕倒了,我给他送到医院才知道原来他得了尿毒症。”
“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救他,看着他死?”
“怎么救?就算那时候去救已经来不及了,当时医生说只有三个月的寿命了,呵,医生判人活多久的时候倒他妈的准,和阎王爷真是一家的,是索命鬼,说三个月就三个月。”
“你撒慌,他怎么会得那个病?”
“他是个坚强的人,从未告诉任何人关于他的事,三个月前我发现他的病情之后,他才告诉我这所有的一切,谁不爱惜自己的生命,为了早日安置家人,解决家人的后顾之忧,同时也为了赚取高额换肾费用,他只好拼了命的赚钱,可是挣钱也不容易,有些钱后,他去过很多城市寻找合适的肾,可医生说他的身子太虚,就算有合适的肾也根本做不了手术,修养了一段时间后,他突然决定放弃治疗,任凭我怎么劝也无济于事。他说,治疗一点必要也没有,本来就是晚期。”
“……”
“我劝他,必须得治疗,不能放弃自己,就算借钱也要把肾换了,活下去,他说,就是换了肾,他也很难活下去,还不如把钱留给他妈妈和他的心心,可是他的心心为他做了什么?你什么也没做,他想你想的厉害就看你的照片和你买给他的那套灰色保暖内衣,和我说关于你的点点滴滴……说着说着他就会掉眼泪……说他想你……太想了……”
“斌子……这些……这些都是真的吗?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