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听出秦含真是在以退为进,就这么轻易地顺着她的口风,给出了承诺。秦含真暗暗松了口气,却也觉得有些没意思。都到这个地步了,秦安还口口声声把何氏称为“你二婶”,看来是没听出她话里的深意呀。秦老先生与牛氏都早有默契,一定要将何氏休出秦家。但愿秦安这回真的不会让大家失望才好。想了想,秦含真决定要再上一层保险:“有了二叔的承诺,我也就放心了。但是,二叔,我还是不明白,何氏为什么非得瞒下我爹的平安信?就算是我小姨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她要恨,就恨我小姨好了,可她却要报复到我娘头上,还无视了祖父祖母的病情,明知道他们为了我爹而伤心到吐血,还不肯将实情告诉他们。二叔不知道,京城来的信刚到,祖母一听说我爹没死,几天的功夫病情就有了很大的起色。可见她病了几个月,根源都是在心病上头。要不是何氏,她也不会病了这么久。”她抬头看向秦安:“她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呀?她的心难道是铁做的吗?二叔不是个孝子吗?为什么你的妻子要这样对待你的亲生父母?!”秦安再次无地自容,他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让他钻进去,那样他就不必再听妻子做了些什么孽了。但秦含真不肯就这样放过他,何氏胆敢猖狂,还不是秦安纵容的吗?只不过是几句质问的话,他有什么受不了的呢?她继续问秦安:“何氏还说,想要逼我娘在短时间内改嫁他人,免得长房断嗣,祖父祖母要把梓哥儿过继到长房来,害他们母子分离。原先我也相信了她这个说法,可是,她明明知道我爹没死,过继之说根本就不成立,为什么还要为了这点原因,坏我娘名声,逼我娘改嫁?真的是因为我小姨说了她的闲话吗?但是笑话她二嫁的人多了去了,陈家整天对外宣扬章姐儿不是陈家骨肉,也没见何氏怎么着,为什么她就非得跟我娘过不去呢?还有,她做这些事,难道就不怕我爹回来后知道了真相,不会放过她吗?她好象很有底气,觉得自己不会受到惩罚似的。难道二叔给过她什么承诺?”秦安红着眼圈摇了摇头:“二叔绝对没有支持过她干这些事。二叔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二叔会审问清楚的,绝不会让你娘白白丢了一条性命!”秦含真见状,觉得大概自己已经做得差不多了,秦安已经表态,再逼下去,倒显得咄咄逼人了,便冲他行了一礼:“二叔,侄女今天失礼了,还请您勿怪。”秦安惨笑着摇摇头:“不,好孩子,你很好,比从前懂事多了。我听你爹说你调皮捣蛋,都是瞎说,你明明是个聪明稳重的孩子。”吴少英低头对秦含真说:“你先回后院去歇息吧,顺便禀报老师与师母一声,说你二叔回来了,你已将事情全数告知,但你二叔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去见二老。”秦含真怔了怔,虽然不明白吴少英的用意,还是乖巧地答应下来,离开了正厅。先前他们叔侄叙话时,她让张妈与浑哥守在门外,不许其他人接近,如今正好把张妈带走,浑哥则继续留下来听候吩咐。秦含真一走,吴少英就把浑哥也打发了,改叫自己的心腹长随守在门外,再回头与秦安说话。秦安见他如此,有些不解:“少英,你这是做什么?”吴少英少年时也曾在秦老先生门下求学数年,与秦平秦安兄弟也算熟悉,虽然多年不见,但彼此是亲戚,倒不见生疏。秦安张口就直接叫了他的名字。吴少英在秦安对面坐下,一脸的肃然:“秦二哥,有些话,不方便在孩子面前说。如今桑姐儿不在,我也少些忌讳。你需得照实回答我一个问题。此事关系到你身家性命,绝非玩笑,老师也是知道的,你绝不能有半点欺瞒!”秦安愣了愣,心下有些不安:“还有什么事?也是与何氏有关么?”吴少英没有直接回答,只问他:“表姐夫随秦王离开大同的时候,你到底知道多少内情?你知道他们离开的路线么?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离开么?你是否曾经将这些事透露给任何人知道?包括何氏或者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你将表姐夫的信交给何氏,让她带回米脂家中的时候,又都跟她说了些什么?!”秦安一震,面色骤变:“你到底想说什么?!”冲突秦含真带着张妈去后院时,经过二门,见到那里挤了一堆人,有些意外,双脚就停了下来。这是连通内外院的二门,平日里有人看守,也是正常。但今日守在二门旁的,却是京城侯府来的人,两个跟车的婆子,两个长随,皆是身强体健、腿脚有力之辈。而在距离他们不远处,还站着两个面生的婆子,想必是二房的人。这两个婆子正与先前露过一面的门房说话,边说边用怨忿的目光扫视守门的人。而后者也一脸不屑地看着他们,双方显然相处得并不和睦。守门的婆子瞧见秦含真过来,脸上忙换了笑容,上前一步行礼:“三姑娘来了?三老爷和三太太早就等得急了,打发人来问过两遍了呢。”秦含真点点头,看一眼二房那三个人,小声问那婆子:“这是怎么了?你们刚才吵架了吗?”其中一个婆子瞥了那三人一眼,不以为意地笑笑:“三姑娘不必担心,这里有我们呢。”却说得不明不白的。倒是另外一个婆子老实些,坦率地告诉秦含真:“吴公子叫我们守在这里,不许他们到内院送信。方才安五爷回来,他们就要往内院跑,我们拦住了,就吵了一架。”秦含真恍然大悟,原来是吴少英做的手脚。表舅真是算无遗策,想得太周到了。秦安刚回来,事先对何氏所作所为一无所知,要是让何氏抢先一步,说不定她会颠倒黑白,为了给自己辩解,把污水反泼到别人身上去了。拦着二门,不让外院的事传到内院去,何氏来不及赶到,秦安才能在姐儿的地方;至于姐儿一个,宽敞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