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俊点点头:“如此,交予你了。替我与各处分配停当,又卖得的利钱,有你一份。”
周庆泽笑眯了眼:“谢哥赏口饭吃!”
林俊所料不错,云母片儿销路并不好。夏日时,若要采光,多半推开窗户。冬日云母片太薄,还是要拉上帘子以御寒风。后世的云母片儿,网上才卖一块钱一块。林贞心道,便是翻十倍,也只要十块钱。林家不缺这点小钱,叫人夹了两层。只要她快活,林俊也不说她。
两层的云母窗子,御寒能力比棉布帘子还强。妙在云母片的透明度毕竟不如水晶,两层夹上去,又有窗棱的阻隔,外头竟看不清屋内物事,屋里却能影影绰绰看见外头,端得是好物!玉娘知道价钱,不舍得用,推说不喜欢。林贞不知就里,兴头的把屋里尽数换上云母窗。阳光一照,金银两色,真真流光溢彩。恨的几房小妾牙槽都要磨松了!一个个磨着林俊,一人顺了几块才罢。却又把玉娘哽住!她为谁来?还不是为了家里少抛费些!省下的东西,自己没享用,竟便宜了娼|妇,恼的一夜没睡!
林俊花钱如流水,没把家业败尽,则是因他心里自有一杆称。一等的云母片除了林贞有,余者不过广宁第一人正二品的都指挥使并指挥同知与指挥佥事得了。余者连二等都没捞着,只好拿着三等把玩。嵌在窗户上,聊胜于无而已。
林俊把剩下的严实封好,叫玉娘仔细看管:“今年与干爹上寿用!贞娘干娘那处,也别薄了,叫人挑理不好。二等的与她单与她一匣子,只当是贞娘孝敬的。二三等的不甚值钱,却是个新鲜。贞娘往日说的透石膏,我遣人去问了,哪日回来你先接着,报与我知。”
“可有重利?”
林俊摇头:“不知,见了才知道。”
玉娘一介内宅妇人,通不知外头闲事,也无心管。她心里想的是与京里那头商议林贞的婚事,忙密密收好。亲戚朋友闻风来讨,便是娘家人,也只讨了些散碎的。用木头卡了形状,做出来颇似冰裂纹,竟也有一番风味。又有指挥使都用上云母窗,广宁富户家里皆以云母窗为荣。大片的价格高,林俊也不想卖,正无人问津。散碎的倒是清的干干净净,林俊莫名赚了一笔,好几日见着讨饭的花子都含着一丝笑影儿。看来意外之财,就是比正经做生意得来的令人欣喜!
玉娘见状,心下一动,对林俊说道:“她爹,那云母片若还有,再寻些来。”
林俊奇道:“贞娘还没玩够不成?”
玉娘嗔道:“你个糊涂虫,你家贞娘几岁了?不过几年就是于归之期,她在娘家用惯了明亮大窗子,再到婆家用高粱纸不成?”
林俊才猛然想起女儿大了,心里泛酸,看着玉娘的肚子出神。
玉娘咬了咬嘴唇,道:“她爹,我们再买个人回来吧。”
林俊有些绝望,闭上眼道:“你瞧着办吧。要紧的把贞娘的嫁妆备好,别到时慌脚鸡似的,惹人笑话。”
玉娘问:“你心里有影了?”
林俊摇头。
玉娘便道:“我倒有些想头。”
“你说。”
“托她干娘说门好亲吧。”玉娘见林俊要开口,忙道,“我们妇道人家在一起无非说些个家长里短。我冷眼看着,广宁卫竟无人合适。索性嫁到京里去,便是远些,只要她过的好,我们又有甚挂念的呢?”
林俊似笑非笑:“许王家如何?”
玉娘一腔热血,叫林俊一句疑心的话浇的凉透了心。冷道:“我好意与你说来,你却拿刀戳人心。我说王家你便应?说是疼姐儿,十日里九日不归屋,哪样不是我照看?长这么大,你可知她早起见不得半点儿油腻之物,只要清甜暖香的小米粥?又知她是爱流苏步摇还是爱点翠簪子?”想起多年兢兢业业的照顾,玉娘委屈的眼泪直流,“我甚时偏了娘家?你为着于家的事跟我恼,或是我平日里带了三分醋意。却说待姐儿,我可曾有一分不经心?你说这话,还有良心没有!”说罢,眼泪倾泻而下。
林俊慌了,忙道:“好娘子,莫恼。我与你玩笑,谁知你恼了。京里是好,我却怕你不舍。”
“呸!横竖不是我养的,我有甚不舍?”
林俊忙捂嘴道:“仔细贞娘听着,知道是你赌气,不知道岂不伤她的心?她一心待你,上回拌嘴,磨了我好几夜哩。孩子心最净,她知你对她好哩。”
玉娘看着眼前的男人一阵疲倦,伏在椅子上痛哭,内心却道:妈妈啊,你为了钱,真个坑死我也!你们好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