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上了火,当夜不知怎的,我竟然迷迷糊糊发起了高烧。
直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我的人生会因为一把荔枝而改变。就像我从来没有在意过,遇见了孟卿九,也许也是我人生又一个大大的转折点。
我见过那么多的来去,偶尔也要经历离合,我努力把喜乐看得极淡,最终还要猝不及防。
烧到下半夜,只觉得有屋外又连声尖叫,喧闹不止。期间不停地有人往我的额头上搭冷毛巾,房间里也有不少哭声,老嬷嬷更是把我揽在怀里哭。
我有好些天未曾见过她了,大舅的房里,从不要人伺候,她们这样大张旗鼓的出现,一定是我病的快要死了。
我于是除了冒冷汗和抽搐,也虚弱地哭了起来,伴随着喊疼喊难受的嚷嚷。我哭得嗓子眼儿都堵得慌,房门却被人猛地冲了开。
那是已经两个月未见的忠和,身披甲胄,仗剑而来,剑身布满鲜血,他面上杀气未改,屋外已然惨叫惊天。他三步并两步冲到了我身边,把我拿锦被一裹,抱在怀中,然后向外冲去。
“郡主,不要说话。”他沉声这样吩咐我。
他居然开始喊我郡主,我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变化,以为那些和我爹不和的人又追来了,不由吓得浑身战栗。
他把我抱出屋子,我勉强撑开眼皮,背上顷刻汗毛直立。
原本好好的一个荔苑,充斥着杀气和血腥,已经被毁得面目全非。不远处的西苑更是火光冲天,一堆蒙着面的黑衣人把我和忠和团团围住,已经杀红了眼。院子里陈了无数具家丁和护院的尸体,然后谁喊了一句:“孟夫人和小少爷还在里面!”
我虽一路被追杀过来,不过从没见过这样的血腥场面,被迎面浇上一盆冷水,通体冰凉,忘了哭泣,只在忠和怀里瑟瑟发抖,不能言语。
忠和负手劈死一个喽啰,厉声道:“无耻肖小,竟然对一个孩子屡下毒手!若叫我查出幕后主使,一定叫你们生不如死!”
领头的一个眼里闪过一丝异色,冷笑着接下:“哼,这些话,留去讲给阎王听吧!今天就取了你的狗命,识相的,交出你怀里的那个孩子,否则,我定将她斩杀于此!”
“不自量力,看剑!”忠和挥起剑,招招毙命,有腥红滚烫的血溅到我的脸上,恶心粘腻。
我一刻也不想经历这些,喉咙里频频作呕,身子烫得厉害,心下却像沉在冰窖子一般凉的可怕,脑子里仿佛有小蚂蚁在爬,绞痛地锥心。
“大舅!我要舅舅!”
一股又有一股凉意侵袭过来,我烧得越是糊涂,便越觉得害怕。我在忠和怀里挣扎,他为护着我,一人又敌不了那么多,已经受了伤,防御地很是吃力,一面还要分心应和我。
“庄主他已经先离开了,郡主,您安静一点,卑职解决了这些人,这就带你回京城。”
“不要忠和!大舅不会抛下阿瑶,大舅不会走!我不要你!忠和,我要大舅!”我大声哭求,几欲昏厥,婢女在我身后惊恐地嘶叫着四散奔逃,忠和顾不了全部,一会儿便有一个惨叫着倒下。最后,只剩老嬷嬷缩在门框边,眼神呆滞,涩涩发抖。
我看见老嬷嬷,立马又想到了孟小九,我又看到西苑那边冲天的火光,恐惧和害怕便又多了一层。白日里送我回来的孟小九,被我坏脾气赶回西苑的孟小九!那样大的火,他会被烧死么!
“忠和,我们还要去救孟小九!他在火海!”
“什么?!”
“啊!”
忠和的后背冷不丁吃了狠狠一刀,顿时血流如注,败下阵来。
那群黑衣人仿佛是杀不尽的,越来越多,越杀越红眼。忠和被连连斩了几刀,最后,他只能勉强地把长剑没入土中撑住了身子,半跪着做最后的抵抗。
我在他怀里放声大哭,喊着大舅和孟小九,就像是天要塌陷一般。声音被伤寒肿胀的嗓子堵去了一半,一心盼着大舅回来救我,一心盼着孟小九千万不要葬身火海。
我以为我就要死了,哭得一个背过气去,眼前一黑,便不知了人事。
恍惚中,我仿佛听见了熟悉的争吵,却已经无力应答。
然后不知过了多少天,我在迷迷糊糊中醒来,还没开口喊人,就又听到了一段毛骨悚然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