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斤掀开幔帐,轻纱幔帐缓缓拉开,逐渐显露出如泼墨山水画般素雅的女子,她靠坐在榻边,随手将如瀑的长发拢在胸前。
安笙起了身,坐在铜镜前,半斤一双巧手为她梳理着如墨的长发:“皇上说入夜会再来看娘娘。”
她一面为安笙梳起发髻,一面娇笑着说道:“依我之见,皇上对娘娘其实也挺好的,听闻先皇对瑾贵人宠爱有加,却也不曾有过万般独宠,这‘独宠’在皇家可是禁忌,但皇上却为娘娘破了例。”
安笙敛眸不语,神情却是冷漠的:“独宠,我可受不起这两字,你是忘了皇上前段时日对公孙淑媛的态度吗?罢了,这事别再提了!我也不愿去争风吃醋。”
半斤身后跟随着一干侍女:“娘娘,公主来了。”
安笙坐在铜镜前,手执桃梳,随意的梳理着如瀑的发丝:“倒是有几日没见了。”
她步出内室,便见君雯端整坐在院落之中,一身大红宫装,十分艳丽,却犹显的脸色苍白憔悴了:“多日不见,贤妃娘娘别来无恙。”
君雯缓缓起身,对她微俯了身形,显然是对那日她不辞而别还在生气。
安笙含笑在她身侧坐下,柔声回道:“公主的脸色似乎不太好,是近日过的不开心吗?”
君雯沉着脸色:“本公主不用贤妃虚情假意的关心,不是要离开吗?走都走了,你还回来做什么?”
安笙明明在她眼里看到了高兴,无奈的笑了笑,始终还是个小姑娘,喜欢使性子。
君雯看到她唇边的浅笑,更是恼了:“你笑什么笑?本公主的话有那么好笑吗?”
安笙淡然的摇了摇头:“不好笑。”
君雯一甩袖子又坐了下,几番思量,才又指着她道:“安若离,你倒真和我皇兄所说一样,没心没肺。
你知不知道你走了以后我有多难过?自从你离开之后,整个宫中都清清冷冷,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她话刚出口,便后悔了,她明明是来责备安若离自私的。
安笙心中百味陈杂,多少有些内疚:“好了,为了弥补我的过错,陪着你到出嫁还不行吗?”
君雯脸色难看了几分,叹了口气,却并不愿多说,或许时间真的能验证一切,也能摧残一切。
半斤端着茶盏缓步而来,柔柔一笑道:“公主,请用茶。”
君雯含笑点头,看了看这莞宁宫,对她道:“还是皇兄疼你,恨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在你面前。”
安笙轻飘飘的回了句:“公主说笑了。”
整整一个午后,两人说了很多,天南地北,却绝口不提王良。
安笙想,君雯后来应该还找过王良的吧,如果他真的是王良,他和君雯之间应该永远都会有一道鸿沟。
这段纠葛了数年的感情,也许会以有始无终而落幕,最终还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君雯出声询问:“许久没有喝过你泡的雨前茶了,不知本公主今日可否有这个福气品尝?”
“这有何难。”安笙笑着,吩咐半斤取来茶具,两人品茗下棋,倒也惬意。
这一晃眼,便是午后,夕阳西垂,天色渐渐黯淡了下来。
而君雯竟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并主动要留下用膳。甚至要留下过夜。
安笙墨眸微黯,轻轻的放下了手中碗筷。
君雯低笑问道:“怎么,贤妃娘娘是不欢迎本宫吗?”
安笙却是笑不出来了,唇片轻动,淡淡吐出几个字:“这几日我回宫的事虽闹得沸沸扬扬,但也没人能踏进这莞宁宫一步,是皇上让公主来的吧?呵呵,我明白了,他今晚不会来了。”
君雯轻声一叹,手掌覆盖住她冰凉的小手:“若离,你应该明白,他是帝王,不可能只有你一个女人。他能给你的,他都已经尽力给了,可是‘唯一’这两个字太重,他给不起。”
安笙抿唇不语,唇角却扬了一抹微嘲的笑。是啊,明知他给不起的,为何偏偏还要爱他,还要入宫。
这么简单的道理,连君雯都明白,她却非要装作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