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外头,忽然灯火如昼。兵戈相见,杀伐不休。小太监面色死白,竟是连跑带逃,&ldo;皇……皇…皇上…&rdo;喜连一愣,转过头怒目骂道:&ldo;蠢东西,莫不是见了鬼了?还有点规矩没有?&rdo;那太监完全顾不上喜连,忘了下跪,只哆嗦着立在外殿,缓缓转头望了那紧合的门板,眼底忽然涌一丝怪谲之色。紧接着外头噼里啪啦的几声钝响,那门板生生给撞开了,开了一条缝,露出如墨夜色。沾血的侍卫瞬时撞进来,跌在地上,面皮狰狞,眼布死色。外殿的宫人登时炸了锅,包头鼠窜。却未有一人高呼护驾。这护驾的人都死了,还唤谁来护驾,还是自个儿逃命要紧。内殿里嘭的一声,小宫女手上的茶盏砸在地上,瘫软倒地。喜连僵在一处,像是不能适应这突来一幕。整个内殿里,最镇定的反倒是皇上。低眉顺目,搁下批了一半的折子。端坐静候。喜连瞪着眼,见何晏缓慢自门后移出,织锦华服,神色淡漠。喜连眼底浮出些喜色,正欲上前求救,可这念头一起,又马上明白过来。何晏目光越过喜连,静静盯着里头的人,再无任何举动。方才来的路上,斩杀三百侍卫,正是去捉自己的。千钧一发,幸而自己先行一步。身后的士兵提刀而入,寒光熠熠,虎狼之势。喜连心口似给一击,气血翻涌。元荆笑道:&ldo;淮淮,你也会起兵造反呐?&rdo;何晏对上他的眼,说不出的滋味,&ldo;不是淮淮,是何晏。&rdo;方才瞪着眼的喜连,伸了手指,嘴唇哆嗦。&ldo;你…你…白眼狼…&rdo;接着便瘫软在地,失声痛哭。不小心撞翻了琉璃熏炉,腾起的香灰漫漫,却像是那一年西子湖边儿波纹潋滟。暮天雁断。江怀瑾抵在何晏身后,双手攥紧了那人的衣角,泪珠儿晶莹。何晏转过头去看江怀瑾,无奈浅笑,&ldo;别哭。&rdo;将人抱在怀里,夕照弥了一身,地上的影子缠在一起,分不出个彼此。现在想来,那真真是最后的纯粹。自此之后,几度起落,再无往昔风流。元荆淡淡的望着何晏,依旧未有吭声。何晏却恨不得他此刻掉几颗泪下来,揪着自己,或打或骂,都比现在强上许多。一双冷眸钝刀子一样,戳不透,却疼的透了。元荆却是如释重负。想着他曾一骑骢马剑九州,千杯不醉指王侯。又想着他临水迎风笑回头,为君赴宫饮鸠酒。的确不适合当个疯子。静默许久,元荆才又开口,&ldo;你好了…&rdo;何晏口舌干涩,&ldo;恩。&rdo;&ldo;装的挺像。&rdo;&ldo;不像,你没看出来罢了。&rdo;&ldo;你竟然骗朕?&rdo;&ldo;你没骗过我?&rdo;元荆笑道:&ldo;我算计你一回,你又算计我一回,扯平了。&rdo;&ldo;扯不平。&rdo;&ldo;你也可以给我毒酒,诛我九族。&rdo;&ldo;你没九族可诛。&rdo;&ldo;总还有一条命。&rdo;何晏眼望着他,四目相对,&ldo;我没想让你死,本也没想逼宫。&rdo;凤目里隐隐怒意,&ldo;那你这是来请安?&rdo;何晏不自觉道:&ldo;咱们能不能像以前一样,你听我的,我去平贼。&rdo;&ldo;以前?&rdo;元荆全身一颤,后又失声而笑,&ldo;你当我是什么?到底什么才是真的?&rdo;&ldo;都是真的。&rdo;何晏道,&ldo;我怨你,爱你,都是真的。&rdo;醉酒福寿殿。距上朝已经过了一炷香的时辰,九龙金漆座上依旧空荡荡,半个人影也没有。禅钟苍冷,消融在空气里,叹息一样。百官依旧缩着脖子留在原地,没一个提前退朝。昨晚上发生的事,不胫而走,虽未有人提及,却都是心照不宣。此刻便是等不到皇上,总还也能有个结果不是。‐‐风过,吹的房檐儿上的树叶沙沙作响。厅堂里的男人眉头一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