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琴诧异地朝这边走了两步,程涛落下车窗,看到他的脸,黄琴才大胆走近。
怎么换车了?她问。
嗯,程涛没多说,前几天要了她的身份证,其实就是去办这事了。
黄琴摸了摸椅背的皮,看了看仪表盘,心里嘀咕,随口问出:这车不便宜吧?国产还是进口?
程涛闷声一笑。随即又带着失落地斜瞥她:我在你心里排第几?
黄琴也不答,过一会,程涛见她不出声,再一看,女侠竟然把头垫着自己的包睡着了。他叹一声,拿过自己放在后座的外套给她盖上,关了车窗,开了天窗,让她坐之前请人清过甲醛,还是不放心,又买了不少活性炭塞小布袋里挂满了车内。偶尔碰上颠簸,炭袋相撞,程涛都会伸手扶正一下,怕惊到了黄琴。
黄琴睡了一路,幸好程涛停下车,她尚存一点自觉醒了过来。看到熟悉的房子,她先勒了勒自己不值几块钱的布包,祭出后路招,说,我明天还得回店里啊,一人一个岗,早都排好了。
程涛也不说她,打开车门,护住她的脑袋拉下她,然后从后备厢提了一提东西出来,摁了密码,叮一声,黄琴恍然大悟,赶紧上前去偷瞧,结果没瞧到。她有点恨自己反应迟钝,早知道是密码锁,何至于这么被动。
程涛早看出她的小心思,也不点破,让她去坐着休息,他先洗了点水果出来让黄琴吃,黄琴问需不需要帮忙,程涛伸了胳膊让她帮挽袖子。一边挽一边自己含了半块火龙果。程涛觉得这画面有点刺激他,但想到日后的花好月圆只得忍下一时不耐。他侧头问她,工作累不累?
黄琴点头,不累,很有趣。
你做什么?
程涛指着水果头也不回进了厨房。黄琴盯着这盘切得方块的水果出了会神。
她两月没来,屋里多了不少绿色植物,阳台上不再显得那么空旷,屋里也变得有了生机。她摆弄了一番,也没敢帮浇水。客房的门开着,床板掀起来,靠墙那边多了个立体的架子,放了零散的一些书。黄琴觉得有意思,上前观赏了一下这书架的设计,摸了摸材质,咂咂舌头,然后抽了一本书。竟然都不是程涛的专业书,有地理杂志,有美文阅读,有摄影,有漫画书,甚至有武侠和几个她也很熟悉的国外名家的著作。黄琴想像了一下程涛看书的情景,下意识地笑出声。
程涛在厨房里喊了几声没人应,探出头,寻了寻,才在客房的书架旁找到了人。黄琴在看漫画。他放轻脚步,从后背拥住了她。黄琴抖了抖,欲推开,只见某人脸不变心不惊地随她看了起来。可她被他压得很重,抬不起身,又不能用力推翻。程涛还在指挥她翻页。黄琴无技可施下只得耸耸鼻子说,什么东西糊了?
这理由很不好使,程涛知道自己已经关了火。见她忍得辛苦,不想再惩罚她,松开怀抱,拉她出来。
要不要先洗个澡?
黄琴白了他一眼,吃饭前洗澡是什么臭毛病?再说她也没脏。程涛笑着去洗手,黄琴抬起手臂闻了闻,确认没异味后,才跟上他。
开了锅盖,黄琴的口水满溢。若不搞农业,程涛当个厨子也是可行的。
居然有珍珠丸子,可见他用了心。装了盘,还没转身,程涛已经拉住她,托了瓷碟,夹了一个让她先尝。黄琴怕烫,先小心地咬了一小口,哇,她真心想赞,只是没出口,余下的被程涛放进他嘴里。黄琴的脸霎时红了。还没人这样不嫌弃她……
砂锅里煲了大骨汤,加了藕带,一只新用的蒸笼压轴端上来。黄琴耐住等程涛来掀。
程涛故意留了谜底。照顾黄琴的胃,还是先舀了汤等她慢慢啜完。他看着她吃,比自己吃还有满足感。
等黄琴抿住唇,眼睛盛不住好奇时,程涛打开了蒸笼蔑盖,六只圆圆的,泛着清香,青绿的艾团。
黄琴不受控地哆嗦一下,眼泪就那样掉出来。
程涛抽出纸巾给她,有点拿捏不住她现在的心情,只得小心地用纸巾从她的眼角一点点拭泪。他的动作很柔和,却让黄琴痒得不行,混合着刚才的那点震惊,那种难受,以及此时的感动与温暖。
从不知,这个男人,竟然心细如此。
她原本以为,这会成为她心底的故事,再没有人会知晓,再没人会可怜她,可怜惜她,可帮她来唤醒这些旧怨旧情。
可他明了,做了,懂她,怜她,惜她,爱她。
她推开他环住她的手,毫不犹豫地夹起一个艾团咬下去,泪花还在滴,可心湖的涟漪也越来越大,终于泛滥汇聚成一股力量,她环抱了正要起身的程涛,咽下喉咙的那口艾团,闷声问他,你怎么知道?怎么知道这么个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