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四哥来寻儿臣,他说,”
“但说无妨。”李世民的心悬到了极点,就等一锤定音。
“……他说儿臣素日与李元昌交好,李元昌与太子密谋逼宫事败,儿臣也必会遭受株连。父皇,儿臣绝无贰心,若因此被人诬陷,那儿臣宁愿为此退让。”
“朕知道了。”李世民紧紧阖目,锤子终于定下来了。
“父皇莫要怪罪,雉奴只是一时心急,不知如何定夺。”
李世民缓缓睁眼,注视着面前的少年,泉水般澄澈的双眼,只望一眼就好似淙淙溪音在脑中回响。
果真是像极了长孙,他要守护的,他毕生所求的,不就是和她有关的一切么。
李治总觉得父皇盯着自己,出神般看了良久,仿佛是要将他的魂也看透,又仿佛是要从他这具皮囊下将某个人生生扣出来。
不,自从母后离去,父皇从来都是这样注视自己,不是么。李治知道,父皇,又在想她了。
当李治退去,李世民将原本打算拟写立太子的诏书就地作废,只留下一卷。
——皇太子有罪,废为庶人。汉王元昌、吏部尚书侯君集并坐与连谋,伏诛。
至于青雀和雉奴,他的心已经渐渐偏向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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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兰因早早起身,房卧外莲花形状的更漏子声音似乎比昨日缓了些,萧兰因命婢女加了水,自己走去用早膳。
她吃了些寒具,闲来无事在府上待着。太子的诏书已经昭告,如今只剩下东宫的位置还空着,不知为何,陛下迟迟不定新的储君。
一日不定她是不是就得一日关在家里?萧兰因有些郁闷,不能出门也难以见到李治,真想长个翅膀,一眼飞往太极宫去。
萧兰因无趣地轻摇团扇,双眸圆溜溜地转着,忽然心生一计,偷偷潜入萧锲的书房。
没人,萧兰因一改小心翼翼的伪装,顿时放开拳脚,将书房仔仔细细地搜刮了一遍,平日里萧锲稀罕极的名家墨锭和宣州纸全都惨遭毒手,被萧兰因一一列在案上。
既然无法见到李治,写些信去总是可以的,寄不寄另说,总比在府里无事可做有意思。
她打量着父亲的宝贝,萧家乃是江东郡望,纸墨一向不缺好物,可是阿爹也太稀罕过头了,纸墨的确有收藏意义,可有些明明是较劣的,阿爹也不舍得用,失去了用途,又难以和上好的纸墨媲美,反倒舍本逐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