赭青眼皮一跳,往下一看,整颗心脏一下子被海水漫过似的,海水夹砾带沙、冰凉紧涩,被血液循环输送到四肢百骸,让人一瞬间冷到了指间。“托马斯当时还没有意识到,譬喻是一种危险的东西。人是不能和比喻闹着玩的。一个简单譬喻,便可从中产生爱情。”。
爱情?
哈。
赭青几乎笑出声来,冷嗤一声,把书一合放回纸袋里挂在床栏上,躺下来强令自己尽快入睡。
室友陆陆续续进了寝室,小声地拉开椅子学习,大灯关了,充电台灯亮着,细小的白光泄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灯光一束束灭了,窸窸窣窣脱衣上床的声音也渐渐消失了,一切归于寂静,窗帘紧紧拉着,并没有月亮。
赭青笔直地躺在被子里,像尸体安置在棺材里。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有些东西不是你否认就不存在的。甚至你每一次的否认,就会加强一次你对于它的认同。
那点凉已经融进了血液里,盐分蒸发,热意焦灼地拱进右心房,滚烫地循环到肺里,成千上万的毛细血管争先恐后,饱啖、搬运,将那股热又逼进了左心房,从此循环不休。
有些东西进了血液里就会一辈子留在人的身体里了。少年时期的感情像病毒,扎进心脉里,一遍又一遍地循环,衍生不出抗体,就得纵着,一直熬着,循环至死。
爱的病理药石罔顾,祛病之法唯有一个。
他的救赎。
赭青感到干渴,不由得坐起身来。他转了过去,手撑在床头栏杆上,俯下身来细细观察郑小舟的脸,走廊外面暗淡的廊灯从小窗玻璃透出一点来,洒在郑小舟的脸上。
反着的角度,额头光洁,眉宇舒展,山根细致,中庭短显得人极幼齿,没有醒着那种凶巴巴的气人劲儿了。嘴巴好乖地翘着,露一点白,要撒娇样子。
亲我一口好不好。
好不好。
好。
赭青偏着身子,低头吻了下去。
赭青第一次倒着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