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悯笑道:“袁某就说,安大公子是聪明人。”
安桐:“你的老师,是尉迟令?”
袁悯默认。
安桐平静道:“尉迟令是尉迟府的旧人?找安某‘报仇?’”
袁悯道:“安大公子不如揣着袁某方才说的话,先去前堂见过家师。”
安桐正想见识见识这个不避祖辈名讳的戎尉府主部尉迟令是何方圣神。袁悯做了个“请”的手势,把安桐让在自己前面。
冬天的竹林萧萧索索,虽有绿色,但都暗暗沉沉,没有春夏时节鹅黄、新绿那样活泼的色彩,加之枯萎的棕黄夹杂其中,整个林子显出衰老的斑驳感。袁悯的脚步声踩着安桐的脚步声,簌簌的声响牵连不断。
往事又历历在目。
所谓的不堪回首,时间拉长之后,也就成了旁人的事情,所能勾起的心绪便只是叹惋而万万不足令人生畏了。
安桐听着身后袁悯的呼吸声,默默打开封锁回忆的匣子,漠然翻阅了一遍,说不清楚那些违背阴阳轮回的东西算不算是自己的。他本来决心用时间的微火将之焚烧干净,但若不得不重拾旧物,他也可以以旁观者的视角,坦然接受。
第十一章
座上的,根本不是什么不避讳的尉迟家族后人。
那是尉迟令本人。
相隔几十年,之所以安桐还能认出他,并非尉迟令身上有独特的气质,而是因为他的容貌完全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他眉眼里有种老成的感觉,是以尽管皮相年轻,旁人也难说准他的年龄。唯一的不同是他的肤色比七十余年前苍白,蒙上了一层透明的病态。
经脉从他的脖颈爬到眉梢,青红两色交织、盘绕、分岔,被肤色清清楚楚地衬托出来,像妖冶的毒草。
见到他的一瞬间,安桐压下了其它所有话,只留一句:“好久不见。”
两人是地地道道的旧相识。
尉迟令眉梢一抬,面无表情:“苏瞳,好久不见。要不是你如今声小有声名,我也不会想到珏归兄的灵魂会屈尊寄居在一个普通书生的躯壳里。”
安府的人早就被尉迟令遣退了,前堂中只剩安桐、尉迟令和袁悯三人。
事到如今,再怎么否认都是徒劳;何况尉迟令以戎尉府主部的身份出现在他眼前的刹那,安桐也不愿再否认什么。
安桐:“想不到你还活着。”
尉迟令转着佛珠:“这句话,我对你说更适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