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太想要回避眼前种种挥之不去的伤心事,所以意欢不吃不喝不醒,用身体上的虚弱来麻痹自己,只要不掀开被子就是黑夜,只要身处黑夜,那就能永远沉溺于梦中。
刚刚宫女的吵闹,让她心情烦躁,如果没有这些动静,她可以一直窝在床上等到夜里再起来。她用自己的方式加速生命的“倒计时”,全然没想到这个世上还有其他在意她的人。
自从宫里传出消息,府里许久未收到意欢的家书,加上宫中的传闻,府中上下担心不已,她额娘去求太后却被福珈拦在门外狠狠训斥了一顿憋着泪回来。
她又想找宫中的人太监宫女递个话,找遍了也没一个肯搭理她。
皇上明面儿上没说,可大家都在心里默认了舒贵人不中用、储秀宫变成了另一座冷宫的“事实”而对她们避之不及、缄口不提。
在这样下去,哪天她人没了就跟没入池塘的小石子一样,水花都激不起半点儿。
意欢的额娘在后宫找不到人,她阿玛只得三不五时的递折子上去借问候知名看看能不能打听出点信息,开始几次弘历还会批阅几个诸如“一切都好,勿念”的字样,次数多了后折子就被退回来,随之而来的则是天子的训斥:“你等世代为官、食朝廷俸禄,理应将心思都用在朝政百姓身上,怎可因自家小儿女而忘却本职甚至烦扰天子?”
三言两语之间就是几口大锅扣下,意欢的双亲除了伤怀担忧外,连着几天对外界的事物都提不起多大兴趣。
意欢额娘一句一泪,双眼红肿得像什么似的:“老爷,难道没一点法子了吗?咱们的女儿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这叫我如何心安呐!”
意欢阿玛焦躁得摸了摸额头又重重得叹了口气,只因他是个男人不能落泪,否则他也想大哭一场,自己视若珍宝的女儿,进了宫没过几天好日子却受了这样的磋磨。
眼下他只能撑起精神,一边顾着妻子,一边再想其他办法:“你别只顾着哭,容我想想其他法子,我就不信满宫的人没一个肯帮忙。”
她额娘抹着眼泪吸着气,她想把伤心憋回去,可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二人愁眉不展的坐在一处,谁也没有想休息的意思,她们任思绪放空,然后又收拢回来梳理着所有能用上的人脉想着所有能牵线搭桥办事的法子。
房中的蜡烛已经烧了半截,烛火中这对中年夫妻更显憔悴。
突然,一个小丫鬟匆匆跑来禀报,说刚刚听见有人来敲后门,开门后除了门口的一封信便什么也没见着。
意欢阿玛凭直觉认为这事和女儿有关,不等小丫鬟说完就将信纸上的字快速默念了一遍,她额娘则是站在一旁焦急得等待。
琼楼高寒得月怜,清影息舞寻风去。
勿念勿言勿想,静待。
意欢阿玛探出身子确认四下并无可疑人后,便将信纸凑近烛火焚烧干净。他凑到夫人耳边小声耳语了几句,便熄了烛火睡去。
往后几日,两人打探的动静渐渐没了,加上宫中无人提起,这事儿就跟没发生过一样。
外头暂时的打点好了,必要时再想法子知会一声想来问题不大。
现下要紧的是储秀宫那边的情况。
玉萃以为她面对的只是一个伤透了心转而伤害自己的人,不过转眼她就明白,自己面对的实际上是一头比乡间地头最倔的驴还倔的人。
当日为了能让她下床清醒清醒好一同商议后面的计划,那只意欢并不领她的情,直言她守着弘历的旨好好完成交了差便是,何苦为了一个不相干且立场还不同的人费心。
说完她便扯过被子拉过头顶,打算重新睡去。
玉萃对她这副烂泥扶不上墙还甩你一脸的模样也没气恼,她知她现在其实还在气头上和自己、皇上较着劲,旁人的话是听不进去的。
她在一次将被子掀开,还不等意欢反应过来便将一砚墨汁泼到她床上,一瞬间被子上、床垫上,枕头上、帐子上都是散发着阵阵墨香,叫人闻了不知该夸这墨好还是该骂这奴才胆大包天。
“你敢对我不敬,现在我还是皇上的嫔妃!”意欢恨恨说道,她一心以为玉萃是个会仗势欺人的狗奴才。
玉萃:“奴婢是皇上派来的,要一手遮天让贵人叫天天不应也不是不行,只是你要这样死在奴婢手里,奴婢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刁奴!!!”,虚弱的意欢指着她用尽全力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