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无从查证,那只竹哨,是什么时候、怎样弄破的。不过,短时间内,生物不可能发生剧烈的改变。从蛊虫发生变异来看,哨子必定破损很久了。
伍海确实为了获得保送资格,希望十三死掉。可我认为,白老师交给他的,是从月坡寨偷走的蛊毒。我不清楚,他是何时、何地、用何种方法对十三下手的,但语文课上的赌约和十三在后山捡到竹哨,应该都是偶然,与此无关。至于十三的死,到底是哪种因素在起作用,抑或是共同作用,恐怕无法弄清了。
许多同学都触摸过十三拾回的哨子,中蛊的却只有几个。我猜,仅仅是触碰,并不会感染蛊毒,还需要另一个条件。那会是什么呢?我不知道,也想不出来。
再后来,竹哨到了刘红琴手里,被她姐姐看到‐‐哨子必定不是刘红琴在路上弄丢了,至少她曾把它带回家,抑或她在途中遇到了刘迎菲?反正她的表姐看到了那只哨子。
刘迎菲回到贵州,或许真的只是单纯地想在出国前看看亲戚和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但哨子的出现,让她敏锐地想到,机会又来了。她开启了自己偷来的&ldo;非&rdo;,把蛊毒倒进培养基中培养。这样,大祭师很快就能感应到她的位置。她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移花接木,就跟九年前一样。
大祭师的巫术到底不可能像无线电追踪器那样精准地定位。她派出的人应该是在一个小范围内寻找竹哨和窃贼。刘迎菲只要使对方相信,白老师的确偷走了大祭师的&ldo;非&rdo;,并且我们学校的一系列死亡事件都是他造成的。
她在跟白老师交谈时,只说&ldo;寨子里的东西&rdo;,绝口不提那&ldo;东西&rdo;是什么。她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呢?那样隐晦的说法似乎没什么意义,她不说白老师也清楚自己偷的是什么。问题是,那些话其实是说给谁听的?是不是那个时候大祭师的弟子‐‐那个长相可笑的老头‐‐我们的生物代课老师,正躲在什么地方聆听他们的对话?
更幸运的是,她遇到了我。一方面,她隐瞒了我曾经学过蛊术的事实,却不断谈起相关话题刺激我的记忆,希冀我在无意当中吐露其中的秘密。另一方面,她也许想利用我与大祭师的关系,帮助自己摆脱追捕。假如我真的跟大祭师学过蛊术,那个老头就应该是我的师兄了,我们以前是不是关系不错呢?我想起那晚老头儿看我的样子,像是带着许多难过与感慨。我参与在这件事中,会不会让他放松戒心,轻易地相信白老师就是小偷,就是杀人凶手呢?
显然,白老师并非如海野想象的那样,死在大祭师的弟子手里。刘迎菲不会让他们有深入接触的机会。否则,她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那么,语文老师是不是由于相信了她的恐吓而自杀?她会冒这个险吗?她是不是那天在办公室里做了什么?她坚持说自己只是个医生,不懂得巫术,可是谁知道呢?她跟了月坡寨的巫医七年,总能学到点什么吧?不,即使只是医生,也有足够的聪明和冷静杀人了。
那么,我呢?接下来,我是最该死的人了吧。我最有可能看穿她的花招,也有条件去告发她,如果那些且兰遗民真的不那么难以寻找。她曾一再告诫我,海野的病情相当危险,也是为了不让我发现她的秘密吧?可是这样就够了吗?因为我是她表妹的好朋友,还是我们曾经交情很深,她轻易地放过了我?又或者,她早已在我身上植下了什么巫术,不过暂时没有发作罢了。
我毫不怀疑陈欣然和姚琨是白老师害死的,十三和伍海的死也应该和刘迎菲无关。但是其他人呢?真的只是意外吗?尤其是哨子从刘红琴包里回到学校的后山,是蛊虫们怀念自己长期居住的地方,借由宋奇志的身体&ldo;回家&rdo;?还是刘迎菲为了将嫌疑引到语文老师身上,动过什么手脚?甚至她为了研究蛊毒的作用,将我们当作试验品,包括她自己的妹妹?她一定很想看看蛊毒是怎样作用于人体的吧?她是不是知道,感染蛊毒的另一个条件是什么,并且利用它制造了那一连串死亡事件?
我的项链只是不小心丢了,还是真的被某人偷走?如果确实存在&ldo;某人&rdo;,会是刘迎菲吗?
姚琨在我书包发现的东西究竟是什么?陈欣然由此断定我也是受害者。也就是说,那是一样对我有害的东西。是谁把它放进我书包里的?可能是白老师,他大概早就认出了我‐‐在月坡寨治病的时候,他一定见过我。是的,我想起来,虽然自己语文成绩很好,他却一直不喜欢我。也许,学校发生的连续死亡事件,令他觉得那时除掉我是不会引人注意的。然而,更可能是刘迎菲,因为我不记得白老师接近过我的书包,她却有那么做的机会。
也许,我的胃病、以及现在偶尔发生的幻觉,就是某种蛊毒发作的前期表现?不知道,当它大爆发时会是什么样子。
也许,海野所说的一切只是他妄想症的表现,刘迎菲就是一个责任感极强的医生,一个温柔善良的大姐姐。照片是她用新手机翻拍的。她让我少接近海野是因为关心我。我的项链是自己滑脱的,大约搭扣坏了吧。其余的事情,也都是我捕风捉影的怀疑。
不,不对!我蓦然想起那个黑影,那个不时现身的鬼魅,那个无数蛊虫聚集形成的&ldo;女人&rdo;,它在我的记忆中越来越清晰,并与一个人的形体逐渐重合‐‐刘迎菲。没错,如果她披散头发,穿上长袍,就跟那个影子的轮廓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