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用匙羹揽杯子里的茶。
她那种神情,实在是不错的,小丁每天晚上看到的,也正是这样的神情,如果她出生在稍微好一点的家庭里,我想她会更好一点。
她说过她只念到小学,目前这样,对她来说,已经相当不容易。
她忽然抬起头来,“你用什么名字登小说的?我想看看,一定写得很好。我从来没看过小说。”
“没看过,怎么会得说我写得好?”我问。
“我对你有信心。我不喜欢看小说,因为我看得实在太慢了,而且没有空闲。”她说。
“可是你好像很有空,”我说:“你怎会在这里。”、
“坐在这里,对我是很重要的。”她严谨的说:“那不同。”
我皱了皱眉头,她说这话,实在古怪了,我不太懂。
但是她一定有她的道理,她自己觉得对就行了。
她又问:“你有女朋友吗?”她盯着我看我的脸。
我一怔,说:“以前有一个。”
“你不要她了?还是她不要你?”她问我。
才第一次与我好好的讲话,她问了这么多。
“两样都不是,她去念书了。”我耐心的解释。
“是。”她说:“我怎么会这么笨?早该想到了。”
她有这样重的自卑感,我有点怜惜她。
我看看时间,发觉晚了,我迟疑着,我好不好说要送她回去呢?
“你要回去了?”她问我,“是不是?”
她真是聪明,看到我每一个动作,我记得以前我对秀兰,也是这么的特别细心。
(啊!秀兰。)
我点了点头。
“你先走吧,我再坐一会儿。”她马上说。
我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我说。
她很慡气,“没关系。我反正来了,多坐一阵。”坐在这里,有点什么特别的意思呢?
我不明白。
但是忽然之间,这个女孩子没了神秘感,我也没了好奇心,我想我明天是不会来了。
而且我想我还是告诉小丁关于她的事情。
我的心念转得很快。
如果她今天晚上不来就好了,今天晚上不来,我还可以对她有许多幻想。幻想,真是最美好的东西,她的出现使我回到了现实。
现实说:现在这么冷,还逗留在外边做什么。
于是我不客气的站起来,我说:“那我先走了。”
她好像也晓得我第二天不会再去的样子,抬头看着我。
她忽然说:“你是像詹,特别是你说‘我要走了’的时候。”
我只好再笑一笑,走了。
外头的空气真是冷,我每喷出一口气,都成了白雾。
我将围巾在脖子上多绕了几个圈,走到车子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