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陈常君那绘声绘色的情节,钱四将这一段武松打虎的情形重现,配合生动夸张的动作,几个孩子时而入神,时而前仰后合,早就忘记自己来此的目的。
当然,钱四没有讲什么西门大官人和潘金莲,他就是再好奇潘金莲如何嫁给武大的,也不会跟这群小屁孩讨论。
这几个少年听过故事意犹未尽,叽叽喳喳地讨论:
“‘三碗不过岗’当真那么厉害?”
“小店为啥卖牛肉?牛是用来耕地的,吃牛要被捉去衙门挨板子!”
“景阳冈在哪儿?要是我也能去看看老虎就好了……”
钱四打了呵欠:“故事你们也听了,天也不早了,赶快回家吧,听说最近闹贼寇,回去晚了小心被捉去。”
前一刻还在欢笑的钱少辰忽地起身:“不回!我们还要练马步!我翁翁说了,贼寇被郡守追着打,已经溃不成军了。”
说着,他已经倔强地蹲下去:“我一定要把陈……把陈年老酒坛举起来。”
钱四凑到钱少辰跟前明知故问:“把陈……年老酒坛举起来作甚?”
钱少辰眨巴眨巴眼睛:“亏得上回我翁翁读谱时夸奖你,都不知六月要重修晒场的两座破庙,到时候我要举酒坛倒酒呢。”
“好吧。”钱四无可奈何:“那你们就再练一刻钟。”
有两个孩子想要退宿,但硬生生被钱少辰的眼神给逼了回去。
谁让钱少辰家最富有……他们只好尽力坚持。
这些孩子们离开时,一个个都胳膊酸腿疼,盘算着明儿推脱的理由。
成立帮派也不一定非得学武功不是?诗社不也挺好的嘛,听说登楼见花魁都要比诗词,比拳脚的都是大户人家招亲的……
陈常君也没闲着,散学就往柏树林里钻,去乱坟圈子考察做陷阱的理想地点。
通过实地勘察,陈常君给几处理想位置做了记号,顺带手还挖了一会儿。
又是一个迷雾宗宗枝头葱葱的清晨。
陈常君正在院子里洗脸,正房的门就吱呀一声,陈源穿着衣服提着鞋往外走。
“爹早。”
“嘿嘿。”陈源笑着扛起木锨:“走啊,下田。”
“啊?”陈常君着实有些意外。
陈源拉着陈常君往院外:
“昨儿奚落那些懒汉们,我心里甭提多高兴了!你娘也夸我,说她出门的时候别人都问是怎么让我早起下田的。爹不能给你娘落面子,今儿还早去。”
陈常君心说这是好事,只不过不知道他爹能坚持几天,而粳米种还没着落,田里实在没啥活计,再这样下去,他爹说不定得拔苗助长。
“那今儿咱们沤粪吧。”
“你说了算!昨儿你娘还说呢,你跟爹一块下田,旁人羡慕坏了,谁家小儿郎也没咱家的勤快孝顺!”
“那旁人没说,女娃不合适下田?”
陈源收回想要敲西厢房门的手,寻思了下叹口气道:“那就让她们娘们在家做饭侍弄园子,咱俩才是家里的顶梁柱。”
瞬间,陈源挺直腰板,仿佛自己如此高大辉煌,仿佛不记得自己还有个大儿子。
去的路上,没见什么人;回来的路上,陈源扛着铲过粪的木锨遇人就要炫耀几句,到家时嗓子都渴冒烟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