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壮汉向她招手示意,挤出来的笑容抹在长满横肉的脸上,显得很可怖。那张脸因为壮汉久在海上,吃不到新鲜菜,长了许多疥疮。
&ot;欢迎你柳德米拉,闻名不如见面,妈的那些圣族就瞎了眼,没有看出你是个女中豪杰。&ot;
柳德米拉愣了,不知这话从何谈起。
&ot;海魔先生……&ot;
一句话没全出口,那个壮汉脸上的颜色顿起变化。
&ot;本人冈萨雷斯,海魔大人的忠实部下。&ot;
伴随着他的话音,墙壁上一扇小门无声地打开,一个干瘦的小老人出现在那里,屋里光线昏暗,柳德米拉觉得他好象一直就站在那里,又象是从墙壁上透过来的。这个人看上去在六十和七十之间,左眼混浊。大概是平衡补偿之故,右眼显得很亮。一身用翻车鱼皮缝制的皮衣华贵非常。老人向前走了两步,柳德米拉这才发现他是个跛子。
&ot;这位就是我们的领袖,伟大的帕拉塞苏斯。&ot;冈萨雷斯一躬身,向后者表现出无比的恭敬。柳德米拉身后的女人也向那个小老头鞠躬。
柳德米拉看到了海魔的真面,不禁想到刚才冈萨雷斯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只不过要把它颠倒过来--见面不如闻名。
&ot;来来,柳德米拉,我的好姑娘,到这边来。冈萨雷斯,埃拉托娜,让他们把饭菜端进来,别人不要打扰。&ot;
冈萨雷斯和埃拉托娜尊命离去,柳德米拉走进里屋。这里只有海魔一个人。布置得却象个学者的书房。四壁上不仅满是书藉,甚至有若干卷真理教的镇教之宝《朝阳启信录》。看上去就是一个饱学隐士的住所。柳德米拉惊得说不出话。
&ot;刚才我正给一个老朋友写信。坐吧柳德米拉,你不必担心我这个老头子对你会有什么不轨。&ot;海魔有些玩皮的一笑,&ot;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文弱,弱不禁风?&ot;
柳德米拉不知怎样作答,只好点了点头,实话实说。
&ot;您确实不同于我的想象。&ot;
&ot;不,不是你的想象,是不同于你听到的传闻。我带领的不是街头流氓,是一只有智慧的军队,我不需要用暴力统治它。&ot;帕拉塞苏斯嘴角翘了翘,在这一瞬间,柳德米拉觉得他就象个玩皮的孩子。海魔讲的话她很能够接受。是啊,海魔以茫茫大洋为凭借,与护教海军相持二十余载,没有相当的谋略,单凭武力何以成功。
&ot;帕拉塞苏斯先生,感谢您救了我。柳德米拉是一个弱女子,您却派精兵强将,订下周密计划把我救出来,我实在无以为报。&ot;
&ot;弱女子?嘿!&ot;帕拉塞苏斯嘴角一咧。&ot;那是傻瓜圣族们的想法。因为你身上贴着下贱种族的标签,他们不可能把你看得很聪明,那样违背他们的所谓常识。所以你那些韬光养晦的方法才得以成功。&ot;
&ot;您这是什么意思?&ot;柳德米拉心里登时紧张起来。多少年来,虽然她习惯于在男人面前裸露肉体,但一直把自己的灵魂紧紧包裹。她渴望有人理解自己,但并不是在这里,也不是要被这样一个可怕的陌生人理解。
&ot;曾经有一个叫阿尔代尔的好人告诉我,他有一个爱徒,一个善良的,富有心机的白人女孩儿,立志把一生献给白人的解放事业。&ot;帕拉塞苏斯的话音非常带有戏剧性。&ot;她为此吃了不少苦。她要学习很多东西,要打破世道的束缚去学很多东西。因为她知道,没有学问,没有见识,白人永远不能改变自己的地位。而要学习这些知识,她必须在异种人的圈子里向上爬。为此她付出了许多,包括男人们作不出和想象不到的牺牲。&ot;
一副全知者的神态出现在柳德米拉的面前。
柳德米拉忍了又忍,终于还是让眼泪落了出来。
&ot;帕拉塞苏斯先生,我师父现在在哪里。&ot;
&ot;噢噢噢,真是个孝顺的好徒弟。你师傅看不到你成功的那天了。&ot;帕拉塞苏斯用悲天悯人的话音说道。&ot;不过他的眼力确实很准确,估计他会含笑九泉的。其实我就是他的师弟,我们在一起十五年,可谓朝昔相处。我知道他爱吃潘帕斯草原出产的羊奶酪,爱钻研究古代的俄罗斯文字。相信你一定是使用这种文字的高手。我还知道他那几次失败的爱情。记得他曾经对我说过,世上的女人都很丑陋,他不会再恋爱。他要自己培养一个天下最善良可爱的女人。&ot;
看到柳德米拉的面颊上掠过一丝红晕,帕拉塞苏斯不动声色地接着说道:&ot;在他教育你的时候,他正在与我交恶。恐怕提一下我的名字都觉得恶心。不过我们是真正相互理解的好兄弟,只要有机会,我们各自承担自己的错,很快就会冰释前嫌。可惜命运之神后来没有给我们这样的机会。其实我和你师父最大的分歧,就在于是不是该用武力解放白人。阿尔代尔是个和平主义者。一生不仅没杀过人,甚至没用兵器向别人身上刺过一下。只是这样高尚的人生不逢时,倒是我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海魔能够在大海上逍遥这样多年。对了柳德米拉,你怎么忽然放弃了自己一惯的处事方式,变得那样莽撞起来。杀了一个莫托马,白人就会解放吗?结果差点把你这一代未来女英雄的小命丢掉。&ot;
&ot;师……&ot;
&ot;对,叫我师叔吧,阿尔代尔是我的师兄。&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