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说一边摇头:“妈妈前两天还向我打听,问她有没有谈恋爱……”蔡恩琦握住他的手,柔声说道:“她一个人在西班牙过了这么多年,我们也要给时间让她适应。”“算了,她也长大了,自己有分寸的……”展景越反握住她的手,语气一变,“好了,我们去你表姐那里吧。”落日的最后一缕余晖穿过钢筋水泥的丛林,温柔地泻到地板上,洇出一圈浅色的光晕。展若绫刚走进仁爱医院的大楼,手机就响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余知航的名字,她接通电话:“喂,你好。”略微低沉的声音隔着手机传进耳朵:“展若绫,我是余知航。今天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吃顿饭?”展若绫心里记挂着林微澜,也没细想就说:“非常抱歉!今晚有事,我朋友住院了,我要去医院看她。”余知航微微沉吟,“住院?哪家医院?我认识几个医生,可以介绍一下。”展若绫下意识地回答:“啊,谢谢你!她伤势不严重,应该很快就能出院了。”余知航通过手机听到走廊上医护人员和家属的说话声,他笑了笑,说道:“展若绫,那你先去看你的朋友吧,等你哪天有空我们再约。”展若绫挂了电话,从通话记录里找到林微澜的号码拨过去:“我到了,你在哪个房间?”“我在317号房。”“317?往右边走吗?”“对,尽头的那间。展若绫,你赶快过来,有一个惊喜等着你!”林微澜其实也不肯定这对展若绫来说算不算得上惊喜——顶头上司跟她是中学校友,不过在林微澜看来也说得过去。那头的展若绫皱了皱眉头:“林微澜,你躺在那里已经够让我惊心的了,还想让我的心脏受什么刺激啊?”听她的口气,似乎被车撞伤住进医院就跟参加奥斯卡颁奖典礼一样,惊喜不断。她走到尽头那个病房,一把推开白色的门。靴子的拉链撞击在羊皮上,发出一记细微的声音,悦耳动听。白色的空间十分宽敞,她一眼就看到病床上的人,直直地走过去,“你还真是不小心,崴到哪只脚了?”“左脚,没事,不严重。”展若绫低头察看她的左脚,抬起头:“幸好只是皮外伤……你跟他说了没有?”“已经说了。”林微澜脸颊微微一红,声音略微放低,“他晚上过来。”“行了,在他过来之前我就呆在这里吧。你吃饭了没有,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我去买。”“你说午饭吗?现在都四点了,我显然吃过了。晚饭还早着呢。”林微澜坐直身子,伸手指了指窗边的人,“哦,对了,展若绫,给你介绍一下,我老板……钟总,这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个朋友,她叫展若绫,以前也在n中读书。”展若绫也想起病房里还有一个人,她刚才进来的时候只匆匆地瞥了一眼并没仔细看,听到林微澜的话,转身望过去。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窗边,颀长挺拔的身躯融在午后温暖浅碎的阳光中,乌黑的短发上泛着浅浅的金光,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那一刻,她的身子像是钉在地上,丝毫动弹不得。她只觉得眼角一热,泪水几乎就要夺眶而出。钟徛!真的是他。虽然这么多年没见,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钟徛毫无顾忌地看着她,剑眉挑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唇边勾出一抹淡淡的笑:“展若绫。”空旷的病房里,只剩下他的话音在耳边回荡。展若绫。不轻不重的三个字,仿佛经过了无尽的等待,蕴藏着无穷的决心。声音不高不低,缓缓道来,她听得一清二楚。一个字一个字地。清晰无比。八年的时间,他的声音已不复年少时期的清越爽朗,掺入了一丝成熟男人特有的低沉与磁性。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竟然还记得她——他们已经八年没有见面了。展若绫茫然地伫立在病房里,喉咙发不出声音,眼睛又酸又涩,视野也开始变得模糊。这样的感觉,似曾相识——她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那次同学聚会,听到言逸恺说他再也不回来了。病房陷入一片死寂之中。曾经无数次在脑海里想象与他见面的情景。在西班牙的五年,她反反复复地想,他只是去当交换生,应该会回国的,他们毕竟是高中同学,还有再见面的可能。只要他回来了,只要他们都去参加同学聚会,她就有可能再见他一面。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么一番情景。曾经日思夜想的人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面前,如此自然地叫出她的名字——在她一点准备都没有的情况下,甚至还来不及伪装。过去八年,几番梦回,希冀着与他重逢,在伊比利亚半岛的五年,遍尝寂寞与孤独,多少个夜晚从睡梦中醒来,脑海里却都有一句“再也不回来了”不断萦绕。如果没有那五年,或许她可以微笑着对他说:“嗨,钟徛,好久不见。”可是,那八年,包括在西班牙的五年,始终还是在她生命里留下了印记。她终究没有办法像年少那时一样平静地跟他打招呼。很长时间里,她只能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而他,显得非常耐心,漆黑的眼睛直直地、动也不动地看着她,似乎希望从她脸上找到什么。不断有人从走廊上走过,时不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在这些嘈杂的响声中,展若绫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眨了眨眼睛,费力地扯起嘴角,艰涩地吐出一句话:“钟徛……嗨。”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这短短的一声招呼,几乎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公告——200985公告:社会实践中,没法写文与上网,实践下周结束。偶然打开页面,看到很多读者都在问为什么不继续更新。从7月10日更新后就临时去参加社会实践。由于实践比较严格,每天的任务都比较繁重,基本没有时间上外网。这个月都游走于宿舍与实习单位两地,每天从早上一直工作到傍晚,而宿舍网络早就过期,因此这段时间基本没上过晋江。实践下周就结束。届时会想办法上网更新。社会实践是我学业的一部分,会影响到我的学分。非常抱歉让大家等了这么久,如果大家觉得等不下去、决定弃坑的话我也无怨无悔,毕竟看文是双向选择的事情。以上。谢谢。200985[二十一]钟徛注视着她,深邃的瞳仁里映出她的倒影,唇角勾出一抹笑,“展若绫,我都快认不出你了。”展若绫紧紧地攥住挎包的带子,仿佛这样就可以带给她力量,脑袋里却是一片空白。他竟然还记得她。跨越了八年的时光,他还记得她。心里不知道是感动还是解脱,热气再度涌上眼眶。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展若绫扯起嘴角勉强地向他笑了笑,“是吗?”是啊,你当然认不出我了。我们已经八年没有见面了。曾经的年少岁月的伤口,这一刻,毫无保留地被放大。八年的时间,何其漫长。她禁不住想,如果他依旧是以前那个样子,或许她就能够正视他。可是一见面,才恍然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他,已经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褪去了少年的那层青涩,平添的则是成熟与稳重。盼望了这么久,真正等到这一刻,她却不知如何面对他了。林微澜诧异地睁大眼睛,张嘴想说什么,但是又隐隐觉得这个时候自己显得有点多余,于是,她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音量嘀咕了一句:“真的认识啊……这个世界真是神奇。”她注意到,上司平时线条冷峻的脸部线条此时略微放柔,眼睛里荡漾着不同寻常的温度,不复往日的深沉与不苟言笑。稀薄的光线从窗户照进来,将记忆中那张脸映得愈发清晰。钟徛微一扬眉,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她,黑亮的眸子一眼望不到尽头,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她脸上,似乎想说什么。他的目光里,包含了太多的内容,有思索,有探究,更多的,她看不懂。在这样的注视下,她没来由地就开始心虚。脑子一个灵光,忽然想起那封邮件——她给他寄的最后一封邮件。不知道他看到那封邮件没有,只是不想,这么毫无保留地将心事暴露在他面前。那时给他写那封邮件,是觉得他看不到,所以写得那么放心。可是她终究是一个懦弱的人,现在他这么站到了她面前,她突然丧失了所有与他对视的勇气。就在这时,挎包里的手机响起来。这一通电话无疑拯救了她。展若绫赶紧从包里拿出手机,几乎是感激涕零地掀开手机盖子的:“喂?”这个时候,她太需要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不再想着病房里那个人。“阿绫。”是展景越的声音。展景越跟她说话从来都是用粤语,当下她用粤语回复:“哥哥,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