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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第2页）

每当我从灶上给他打来了饭，起先还较可以，渐渐就皱起了眉头。我知道他不想吃这种饭菜，他想吃陕北的洋芋馇馇和小米稀饭。

但是，他见我打来了饭，或多或少都要挣扎着吃一些。

我看到他吃得很艰难，就对他说：&ot;不想吃就别吃了，勉强吃进去也是不好受。&ot;

听我这么一说，他就很快放下了碗筷，笑着说：&ot;那就算了。&ot;

同时，他还对我说：&ot;你辛辛苦苦给我打来了饭，不吃几口，我觉得心里对不起你。&ot;

我说：&ot;那有什么，不想吃就算了，你在病中还说什么对得起对不起。&ot;

他总是这样，直至临终，仍然还要把给他做好的小米稀饭强迫自己喝上几口。只有这样，仿佛才能得到心灵上的平衡，才能对得起陪护他的人。

他离不开陕北。

他更离不开陕北的小米稀饭。

有回，躺在病床上的路遥突然想起吃玉米棒。他对我说：&ot;世晔，你赶快给我买两个玉米棒来，我特别想吃。&ot;

别的，我还真有些难以办到。但是，要吃玉米棒，延安街上出去到处都是。

于是，我对他说：&ot;你等一下，我5分钟就给你买回来。&ot;

第33节：第一辑历程（32）

说着，我就走出了他的病房，刚出医院大门就见一位老婆儿提一筐刚煮熟了的玉米棒。

我马上买了两个拿到他跟前。

他拿在手里看了半天，一口也没吃。

&ot;咋？不想吃。&ot;我问。

&ot;这太老了。&ot;他说，&ot;吃了难消化。&ot;

我说：&ot;现在哪能有不老的玉米棒，嫩的谁买的吃。&ot;

&ot;老的我不能吃，你出去弄两个嫩的。&ot;

我上哪儿给他弄嫩玉米棒，你不是故意为难我吗？

但是，我还得给他弄，因为他是在病中。

看来，我非得当一回&ot;小偷&ot;不可了。

于是，我便给他说：&ot;你不敢睡着，看好液体，小心漏针，我给你出去偷嫩玉米。&ot;

他看着我，笑了笑，说：&ot;你去，我不睡，液体能看了。&ot;

此时，我走出医院大门，心里乱作一团。我上哪去给他扳嫩玉米，即使出去真的钻在人家玉米地里偷几穗玉米，让人家发现，不把我揍死，也能把我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