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玄度叹了声。道理她都懂,只是现在……“没那么理想。毕竟只是一个挂名婚姻,他眼下所有对我的好,都不过是出于愧疚,仅此而已。”像是再一次提醒自己,每一个词。她都说得格外清楚。“愧疚?愧疚什么?”习惯享受爱情,且不怎么负责的福年,自然不知道那两个人之间的纠缠。“他利用了我。”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福年更不懂了。绿灯才刚亮起。身后的车子已经迫不及待的鸣笛。福年骂骂咧咧地启动车子,却也被这一打岔,忘了还想再问什么。程玄度抿抿唇,顺势转移话题,“如果再找不到合适的新模特,到时候,就不用男模了吧。”“认真的?”这可是件大事,vent虽然是内衣品牌,但主打的却是情趣系列的金苹果,如果缺了男模……程玄度自然知道福年在担心什么,温声解释,“也不是完全放弃。向寻礼低头是不可能的。与其随意凑合,倒不如不用。或者,换一个新的系列,也不一定非要用男模。”福年显然是想歪了,“玩这么野的吗?”程玄度应了声,“嗯,要用就要用最好最合适的。这种事,不好凑合。”而思想没那么纯粹的福年,却在此时发散思维。昨晚两人在一起,看她的憔悴状态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没想到转眼就说出了这种话,看来,许弭还是不行啊。看热闹的人哪里知道,程玄度的猜测几乎是精准命中了许弭的痛点。一面是现实,一面是理想。要怎么在两个女人之间找到平衡,且不管是哪一个都能做到不得罪不伤害,还能让他得偿所愿,是眼下最重要的问题。可身边那群好友,几乎没一个太靠谱的。十三在感情方面几乎不开窍,度止珩是个喜欢玩哥哥妹妹游戏的浪子,而穆闻风虽是靠谱一点,但可惜是根木头,上次就把一个向他告白的女孩气得自闭。处理完自由国度的高模问题,紧绷了一下午的几个社畜吵着要去放松。十三不怕死的起哄,提议去s17,引得温倪连连吐槽,“你们快要把我们这儿当成了根据地”,但秉承着有钱不赚王八蛋,且许弭这个人已经结婚了,应该会收敛一点,路翡对他们还算客气,至少已经没有当时看到了就不耐烦的脸色。程玄度坐在角落,听陶喜用清冷的声音唱着,“爱侣爱错了,嫁妆买错吗,只爱自己,未算差”[1]恍惚间,又被拉扯到了十九岁。那年的她们,都还不是现在的样子。一个还是程玄度,一个还是阮桃溪。深陷在无法改变的命运中,各有各的茫然。目标不同,希望不同,但她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爱自己。从未想过用感情做依靠,做寄托。是安慰吗?程玄度抬起头,看着台上抱着话筒,轻声哼唱的好友。蓦然想起那年一起过生日时,斩钉截铁的那句,“要为了自己,要嫁给自己,爱情算什么东西。”那时连恋爱都没有谈过。却因为畏惧,因为早早见识过了家里那些支离破碎的狼狈爱情,从骨子里就生出了畏惧。这些年她一直坚信着,只有自己才是依靠。可现实……身边的福年轻轻推了她一把。偏头,不偏不倚地对上了许弭的视线。他明明没做错什么,可表情却好像自带悲拗。这次他没有靠近,她也只是远远看着他,不算远的距离。她身边有福年,还有正往这边走来的路翡。他身边还围着十三,度止珩,哦,还有那个上次告白的尹郁离。他们都有各自的圈子,和生活。对视两秒。不知道他是不是要起身,他的唇瓣是不是动了动。他似乎想说话,刚好度止珩过去,彻底阻挡了交汇的视线。路翡也到了她身边,坐下。“怎么了?”路翡性子温和,是当初意外搭救的落魄毕业生,后来就成了好友。用舒一的话说,路翡绝对是个好男人。但或许是因为人太好,相识五年,关系一直保持在不咸不淡的位置。他从未过问过她的太多私事,以至于舒一在听说路翡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时,更是大吃一惊。起初是不在意。时间久了,倒越发觉得没必要说明。维持纯粹的友谊,挺好。“没什么。”程玄度端起温倪自创的,颜色极为诡异的液体,犹豫了一下,还是不忍心入口,推给了路翡,“就是最近有点累,可能没休息好。”“因为模特吗?”路翡自然地接过,抿了一口,“还不错,你该相信温倪的。”“你说的?”程玄度回头看福年,自然忽略了路翡递回来的酒杯。“我没有,”福年举手投降,“你知道的,我休息时间只想着玩,从不在意工作,只有舒一那个魔鬼……”“是舒一,”路翡默默拿回酒杯,“我看你情绪不太好,有点担心,就去问了舒一,希望没有打扰你。”“没事,只是随便问问。”她也从来没有把路翡当外人,就是福年刚才看戏的眼神,让她觉得有点不对。尤其,刚才还暗示她看后面的许弭。虽然知道他们都没有那一层意思,但思绪还是不受控的偏移到了一个很刺激的点。“你太累了,如果可以,希望我能帮上你的忙。”路翡的眼中满是真诚,不愧是被温倪称呼男妈妈的角色。程玄度偏过头,刻意错开他的视线,“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怎么了?”陶喜结束后就直接过来了。程玄度扯出一个勉强的笑,能骗过其他人,但是骗不过陶喜,又问,“怎么心不在焉的?想我了?”“想你想到睡不着啊。”程玄度配合道。陶喜一愣,又笑,“油嘴滑舌。”“两位姐姐,赏脸喝一杯吗?”酒吧里的人,大多默认白芥和路翡有些什么。路翡明里暗里也为两人挡了不少桃花,程玄度乐得解决了麻烦,从不解释。久而久之,随着两位当事人的默认,莫须有的关系,也被发酵成了有板有眼的所谓实情。陶喜虽吸睛,但太冷了。白芥虽耀眼,但据说有主。还有个太子爷在外大肆宣誓着占有。很少会有人过来搭讪。许弭是个意外。这次是度止珩。程玄度发誓,她一回头就看到了度止珩标准式的坏笑。怎会猜不出这人打得什么主意,不是为了许弭,就是为了调侃许弭,反正中心就在那里。不屑于表情管理,程玄度没理。度止珩在这里碰了一鼻子灰,又打起了陶喜的主意,“姐姐,怎么称呼啊,你唱歌真好听。”陶喜惦记着程玄度,看度止珩也没什么好脸色,“我叫baby,”说罢,还不忘拉福年下水,“她叫ck。”“幸运宝贝?”度止珩似乎有点喝多了,还认真思索了一下。陶喜翻了个白眼,继续损他,偶尔蹦出的几句嘲讽,倒是让程玄度露出了真正的笑脸。某人终于松了口气。许弭一直留意着那边,连尹郁离阴阳怪气地祝他“新婚快乐”都没有过多回应。嘈杂的环境,他的心里下了一场被飙风吹散的骤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着,打开,是程开阳发来的短信。他漫不经心地回复:知道了再抬头,刚才还和好友聊天的女人已经离开了。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还在原地的路翡看了过来,露出一个极有讽刺意味的笑。可这次,他只能照单全收。-好在提前有准备。福年在前排充当着司机,程玄度在后排快速换衣服,做改装。“别急,你慢慢来。”福年安慰着,“苏姨怎么这时候想起去看你,我还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