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再被康熙忌惮,也是名正言顺的储君,朝臣们?再有心思,也得暗暗隐住,自从太子被废后,大臣们?下注的心,格外?火热,各种?上蹿下跳,就为了捧出一个从龙之功。几个年长的阿哥,在府里都接到了这个消息,莫说本就和太子平分秋色的大阿哥,就连一直唯胤禛做主的胤祚,都接到了大臣私下递来的条子。京中暗流涌动,康熙的这句话,就如?同火星子,迸在了干燥的柴火上,滔天?烈焰瞬间燃起。诚贝勒府。敏妃百日内剃头而被除去郡王之位的胤祉,心中火热,将心腹门客全部叫了进来,不大的书房里气氛凝重。“诸位怎么看??”胤祉抬起头露出的目光里,全是热切。“贝勒爷。”能够被胤祉认为心腹的,多少也有些本事,其中最得他信任的,是一个姓王的幕僚,这王幕僚久试不第,索性收拾包袱投奔到了胤祉门下,他能在众多门客中夺得头筹,揣摩人心的能力自是不可小觑:“万岁爷,许是对太子心软了。”王幕僚犹豫着说道。谁都想挣个从龙之功,一旦诚贝勒能够登上大位,那他们?这些人也能跟着鸡犬升天?,可是,有些荣华也得有命去享才成,历朝历代因为巫蛊之事流了多少血,按着王幕僚的想法,此等事情,最好避得远远的。王幕僚捋着胡须,理着思绪:“废太子已经被废,再不能翻身,万岁爷如?此说,不过?是为了全了废太子的脸面,依属下之见,此番情况,咱们?还?是不掺和为上。”王幕僚这话,如?同一桶冰水泼到了胤祉头上,将他火热的心浇熄了些,胤祉犹豫地看?着幕僚们?:“诸位意下如?何。”“哼。”刘姓幕僚冷笑出声?,冷眼望着王幕僚,随即几步走到书房正中,跪下行?大礼,对着震惊的胤祉说道:“贝勒爷,难道您没听说,富贵险中求,倘若您只满足于?这贝勒的爵位,属下一切听您吩咐,但,您真的对那个位置没有念想吗?”刘幕僚隐晦的用?手指着屋顶。屋顶代表了什么,刘幕僚懂,胤祉也明白,他睁大了眼睛,从桌案后探出身子,凑近刘幕僚身前:“大胆!”刘幕僚却丝毫不惧:“贝勒爷,此时废太子已经被废,您为何不争。”刘幕僚的话,说出了胤祉心中最隐秘的野望,是啊,他为什么不争,宫中无后,他们?这些兄弟,无一不是庶子,凭什么他胤祉就不能一争。胤祉名为野心的欲望再也遮掩不住,他抑制不住内心激动的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最后直直的盯着刘幕僚:“如?今大阿哥在朝上风头正盛,虽说由于?对二哥动了杀心,被皇阿玛训斥,可也没什么惩罚,我要?如?何才能和大阿哥争?”刘幕僚胸有成竹:“贝勒爷,您也说了,大阿哥对废太子动杀心,这事连万岁爷都知道了,那您说,大阿哥会不会找人行?镇魇之事?”“你是说?”胤祉惊疑不定的盯着刘幕僚。刘幕僚重重点头:“既然万岁爷认为废太子是被人魇住,那您忠君之事,找到罪魁祸首,大义灭亲的状告大阿哥,如?此以来,诸位阿哥您居长,此事便?成了大半。”胤祉眼神闪烁,明显被刘幕僚描绘的未来说动。“贝勒爷,不可。”王幕僚无力的挣扎着,他也看?出了胤祉的心动,但到底食君之禄,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胤祉被冲昏头脑,做出不可挽回的错事,同样跪下,痛心疾首的上奏。“不用?说了,我心已决。”胤祉挥手,制止了王幕僚的劝谏,将刘幕僚叫进内室,商量起折子如?何措辞。同一时刻,雍贝勒府,同样的书房里,胤祚、胤祯瘫在铺着石青色羊毛毡的椅子上,抬头看?着胤禛。在接到信息的第一时间,胤祚便?跑到了隔壁的胤禛府中,还?没说几句话,气喘吁吁的胤祯也同样跑了进来,三人对视一眼,都知道是为了同一件事而来。胤禛让人将胤祚和胤祯日常的衣服拿来,看?着他们?擦洗过?后,又吃了两口糕点,垫了肚子。“你们?也都听说了?”沉默半晌后,胤禛率先开口。“是。”胤祚和胤祯把玩着手把件,同样沉默半晌,低声?应道。胤禛的心思,这么多年兄弟下来,他们?俩也尽知,对于?这个兄长很?是信服。现在太子刚废,便?有那么多人跳出来押宝,不仅有人看?好胤禛,甚至有人向他们?俩示好,两人刚接到纸条时都吓了一跳,想也没想的便?往贝勒府跑,没想到撞到同样慌乱的兄弟。胤禛却毫不意外?,胤祚和胤祯与?他一母同胞,生母同为四妃之一,颇得圣宠,而胤祚和胤祯,一人跳脱,一人气盛,在大臣们?眼中,这样的君王总比心思深沉的要?好控制。胤祚和胤祯那儿有人使劲的消息,胤禛早已收到,但不得不说,在贝勒府见到两个肉眼可见慌张的兄弟,胤禛颇为欣慰,在外?面勾心斗角的再如?何激烈,回家后能见到没有半点私心的兄弟,总是感?动。“别那么沮丧,能被那些人精看?中,也是你们?的本事。”胤禛笑着安慰。“四哥,谁不知道他们?就是觉得我和十四傻,好操控才做的这些事。”胤祚苦着脸,欲哭无泪,胤祯也在一旁使劲点头。胤禛失笑,看?样子胤祚和胤祯对自己的认知颇为清晰,他在胤祚和胤祯愈发幽怨的眼神中,淡定说道:“不急,以不变应万变。”“可是四哥,”胤祚不服的说道:“您不动手,其他人也会动手,你这样反而失了先机,这机会您真要?放弃吗?”胤禛皱着眉,冷声?说道:“额娘使人穿过?话,让我们?老实待着,万事皇阿玛自有主张,倘若可以,多照看?二哥几分。”在听到康熙心生疑虑之时,胤禛何尝不心动,别的不说,他前头顶着的大阿哥和三阿哥,同是四妃之子,但那俩占了年岁上的便?宜,总是能压他一头,能趁机将这俩人中任何一人拉下,便?不亏。然而当胤禛筹谋着如?何行?事时,却收到了宫中额娘的传话,对于?久居深宫的额娘而言,小心几乎要?刻入骨髓,此次传来的话虽然听着就是日常叮嘱,但能特意让人跑一趟,这就不得不重视。胤禛之所以能够低调、安稳的做着他的雍贝勒,和他的谨慎是分不开的。凝着眉,想了又想,胤禛决定还?是听从云珠的吩咐,不去凑这个热闹,甚至他还?使力给拘禁的太子送去贴身用?品,并吩咐了一番,谁也不许给太子委屈。“那我们?就真的什么也不做吗?”胤祚对于?云珠更加信服,他颓然低下头,脚尖踩着地上的青砖,不服气的嘟囔着。“当然不是。”胤禛低沉的声?音响起:“既然皇阿玛对二哥心软了,我们?就再为那太子爷说上几句好话。”胤祚眼睛骤然睁大,和同样困惑不解的胤祯面面相觑,好半晌,胤祯才挤出来:“四哥,二哥他已经失势,有必要?冒着风险再为他求情吗?”爱憎分明的胤祯,还?记着当年太子的欺侮。“皇阿玛想看?到这个。”胤禛黑黝黝的眸子盯着胤祯,将道理掰开揉碎了分析:“太子既废,再没有重立的道理,我们?上求情折子,皇阿玛只会欣慰我们?兄弟的手足之情,传出去,在大臣们?之间,重情重义总比刻薄寡恩好听。”“四哥你做主就好。”胤祯摸着光秃秃的额头,又摊倒在宽大的榻上。同样的对话,发生在康熙已经成年阿哥的书房。有按兵不动的,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也有洋洋得意认为太子之位是囊中之物的,幕僚们?无一不神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