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矾楼上甚是热闹,从上面可遍览京都灯火,长宁想上去看看,可薛迹却有些犹豫,“这里是京中贵女常出没之所,我怕她们会认出你。”
长宁看向一旁,待瞧见那摊上的东西时,她冲薛迹笑了笑,“有了。”
薛迹握着长宁的手上楼,怕她看不清前路,一直小心翼翼,长宁头上戴着的幕离挡去了不少人的眼光,夏朝虽是女子为尊,但也有一些常抛头露面的男子会娶妻,是为入赘。而长宁便被人当作了赘妻,薛迹怕她心里不舒服,可长宁并不在乎。
前几日她一直郁郁寡欢,今日出来,薛迹倒从她眼神中看出一些快意来,在深宫里待得久了,即便是帝王,是宫的主人,也难免会觉得束缚。
薛迹身量修长,今日着的墨色长袍又极显腰身,里面坐着的一些贵女不免看向他,他袖口紧束,手却紧紧握着身旁的女子,容色冷淡,那些人又觉得没趣。可却也有不识趣的人挡在他们前面,薛迹冷冷地看着那人,“劳烦让开。”
那女子看了长宁一眼,伸手要去将她的幕离揭开,薛迹将她拉向自己,不许那人靠近,“这是我妻主,你想做什么?”
那人笑得肆无忌惮,“妻主?我们做女子的,这么藏着掖着做什么?”
见薛迹脸上都是敌意,那人更是快哉,长宁此时不便露面,她轻声对薛迹道:“此处杂乱,我们还是下楼吧。”
薛迹的好心情被这人扰了,他同长宁正要下楼,可这人却不依不饶,薛迹顿时便要出手教训她一番,却有一人道:“你这般搅扰旁人,是不是太过了一些?”
长宁寻声看去,虽隔着幕离,却也看清了为他们说话的女子的面容,这人有些眼熟,长宁回忆了一番才想起来,是百花宫宴之时,那要同她奏对的长留侯之女,木云砚。
那女子笑得猖狂,“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木二小姐。”
木云砚示意他们先走,薛迹正犹豫着,长宁却拉着他的手,“走吧。”
方才闹事的女子嘲讽一笑,“让你强出头,旁人可是不领情呢。”
长宁下楼时只听那木云砚道:“见不平事,做不做是我的事,并未要求旁人如何。”
薛迹有些疑惑地看着她,长宁轻声道:“方才闹事的女子是大将军杨毓的独女,行事一向张狂,但杨毓家教甚严,她还不至于没了分寸同木云砚动手。”
薛迹点了点头,长宁回身看向楼上,她内心之中忽而有了些打算,只不过还要再等上一些时日。她下楼后将那慕离摘下,对薛迹道:“走吧,回去看看那木偶做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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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衡又去清凉殿求见,卫渊清拒了他数次,如今总算肯让他进来。
阮衡来此,其一是为了感谢卫渊清帮助他入宫,其二却是要拉拢他。他在这宫中地位不稳,而宫中不少卿侍都对君后言听计从,显然是萧家那一派。而得宠的荣卿,却除了他那个弟弟之外不同任何人来往,想来想去,他也只有来找卫渊清了。
卫渊清听他又提“谢”字,打断了他的话,“纯侍君,本宫从不喜欢训导旁人,可如今却也要提醒一句,你入宫是因为陛下,可从来不是因为本宫。至于落水之事,更与本宫无关,这些事,你明白了吗?”
阮衡自知失言,“臣侍今日过来,只是听说贵君身子一向不好,特来看望一番。”
卫渊清脸上这才有了些笑意,道:“多谢。”
“贵君客气了,只不过臣侍却也有一事想请教贵君。”
卫渊清浅浅饮了一口茶,听他有些羞赧道:“臣侍入宫已有半月,可表姐她,却一直未召臣侍侍寝。不知贵君,可否给臣侍指点一番。”
在阮衡的心里,卫渊清如今已经失宠,他现在必定想要扶持新人复宠,而自己的投奔,他定然不会拒绝。
可卫渊清却似乎并不如他所想,“本宫入宫差不多有两月,才真正侍寝。纯侍君有些着急了。”
阮衡道:“陛下那是敬爱贵君,可臣侍只怕得罪了她,几次三番去紫宸殿求见,陛下都留荣卿在那里侍候笔墨,却让臣侍回来。今日臣侍还去了,可陛下似乎不在殿中。”
卫渊清听瑞祥提过了,今日是薛迹的生辰,听阮衡这么说他倒也并不意外,“陛下或许去了永恩阁吧。”
阮衡忍不住道:“听人说荣卿他……和陛下一起出宫去了。”
卫渊清一怔,“你这些话可是真的?”
阮衡点点头,紫宸殿外守卫之中有一人曾受过阮家恩惠,他也是从此处得来的消息,可泄露帝王行踪终是不妥,他忙道:“贵君可千万不要传扬出去。”
他说完这话,却见卫渊清仍在愣神,便又说了一遍,卫渊清怅然道:“本宫,知道了。”
阮衡离开之后,瑞祥送人回来,见卫渊清坐在座上,神色有些阴郁,他心里一揪,“主子……”
“就这么喜欢吗?”卫渊清的声音有些颤,他的手指紧紧扣在椅子扶手上。
瑞祥知道,他必定又是为了陛下和荣卿的事而伤神。
“主子何必在意,那位进宫也不过才六个月,时日久了,陛下慢慢也就淡了。至于生辰,主子您生辰宴的排场可是远胜于他,陛下为您花的心思也不少。”
卫渊清自嘲一笑,“你不懂这其中区别,清凉殿的那场生辰宴是办给别人看的,而她带薛迹出宫,才是用心了的。”只有他们两个人,她不用去考虑任何人的心思。若是可以,他宁愿有个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