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相处得很融洽。她们走入庭内。张贵妃见我,媚眼如丝:“这不是白银妹妹吗?怎么不好好养着身体,有闲心到这里来?”“正要去拜会皇后娘娘,见周妹妹画做得有趣就过来了。”“噢。”周贵妃看着妹妹:“青离,你又胡闹了,没给白昭仪行礼吗?”青离嘟着小嘴:“为什么我见谁都要行礼?!”见了周贵妃不悦的眼神,还是乖乖地俯身朝我道:“民女周青离见过白昭仪。”我微微笑:“不用。”“姐姐,看看我做的画怎么样?”青离高兴地献宝。周贵妃接过,道:“已比上次的好了很多了,只可惜颜色还是太浓了。”“哼,我学得比你早。”“可是周妹妹可比你要精深得多。”张贵妃插嘴。青离不甘,拉耸着小脑袋盯着那画,硬是要看出什么似的。张贵妃看向我:“白昭仪可知这油画的来历?”我道:“刚才听周妹妹说,是一个洋人传进来的。”“是啊。这洋人可稀奇得很,黄头发蓝眼睛的,简直像个妖怪。我可不敢看他们。不过他们的东西倒真的很有趣,什么时钟,燕尾服,鹅毛笔,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不过这洋人可少得很,这朝中大臣现在都争相请着洋人当太傅呢。”“我看洋人当太傅也没什么好,到底只是花样精巧罢了,比不过我们。”“妹妹说得是。”张贵妃笑着拉住她的手:“可不防我们多看看那些精巧的东西啊。皇上最近也迷得很呢。我那里有个会弹出来的小雀,突然跳出来一下,叫几声,宫里的宫女都被它吓得不轻,真是逗弄死人了。”她不过就想和周贵妃打好交道,在皇上面前多露个脸,真是难为她了。“是吗?”周贵妃倒没有很惊异:“那倒真是很有趣。”周青离又在修补画作,我看那画仿佛就是真真的山山水水,亭台楼阁。但周贵妃却微微笑了笑,走过去接过她的笔,三两下便仿佛添了□□似的。仿佛单调的美人眼里突然多了许多亮色的眸光,灵动起来,这山水楼阁也便鲜活了。“太美了。”张贵妃忍不住惊呼。我站在一旁,几乎都想用手触摸一下。“呀!别碰。”青离大叫。刚一触碰,指腹便微湿,沾上红色颜料了。小杯递过手帕,擦了擦,擦不干净。不过幸好只是一点点,看不出来。周贵妃道:“颜料是擦不掉的,回去过几天自然就会消掉了。”张贵妃冷哼:“小门小户的,没眼力见儿。你弄脏了手是小,把这油画弄坏了可不行。皇上可是一直催着青离妹妹把画画出来呢。”周贵妃为我解围:“没事,就是一幅画而已。”又瞧着我温声道:“对了,白昭仪,刚刚我们才从皇后娘娘那里出来。何昭仪还有徐贵妃也都是那里喝茶,你若要去,可得赶快些了。”果然是大家小姐的风范。宽容大度,照顾周到。入宫四个月多,在宫中有口皆碑。我低头道:“那臣妾还是早点去凑个热闹,也能赶上一杯热茶喝。先告退了。”她应了一声:“嗯。”刚回身走出几步,身后的微风伴着熟悉的声音传过来。“你们三个也在这里。”“皇上。”“拜见皇上。”“免礼。”“青离,给朕看看,你画好了么?”那样轻快的语调。脚步蓦然停下,须臾,回过头去。这远处的青山映着暗红色的雕栏画栋,遥远缈阔的美。他穿着明黄色的龙袍,言笑晏晏地围绕在那流云发髻,广袖群袂间。三人一艳一柔一明,眸光明亮,樱红色的唇角都有带娇的笑容,仿佛连说话都能轻轻呵出兰花的香气。我看过去却仿觉是刚刚油画上未干的笔墨,遥远,想去触碰,却沾得一手脏污。碧波在池水中荡漾,有亭台楼阁的晃影。他的目光也投过来,又仿若无事地低下去。我转身回头,脚却突然撞到了石廊的柱子。“娘娘,你没事吧?”“没事。”痛的感觉。也只不过是痛的感觉。“皇上,你怎么了?”“没什么。”……声音在我身后渐渐远去。☆、到了小姐的宫内,徐贵妃早已走了,有何昭仪和江小姐,哦,不,慕夫人在陪着小姐饮茶。见我来小姐起身:“你身子不好,还是多歇歇,不必这么早就来拜礼。”自从那次我为她求情之后,我们的关系缓和了许多。我俯首行礼:“多谢皇后,臣妾身子已无大碍。”皇后拉过我的手,一同坐下道:“那正好,你也来陪我们饮饮茶。”我坐过去。刚坐下,便瞥见正在喝茶的慕夫人微微隆起的小腹。小姐见我愣神,微笑道:“可巧,前几日听说嫂嫂竟也怀上了,就把嫂嫂也招了过来一起说说话。算算时间,本宫的倒还小一个月。”两位身怀有孕的人相视笑了笑。怀了孩子的人觉得生命孕育在身体内,都会有种平静迟缓的开心。“若是一男一女的话,以后就能亲上加亲了。”坐在我对面的何昭仪打趣。慕夫人道:“说不定是一对表兄弟,一起建功立业,振兴邦国。”小姐道:“对,那样才好。”几人都微笑,我默然拿起面前的茶杯。小姐看了看我,转而换过话题:“嫂嫂,这几日听说边关有些战事,哥哥怕是很忙吧?”“他呀。”慕夫人的语气微带埋怨:“没有什么时候是不忙的。”小姐道:“看来本宫得跟哥哥说说,让他好好照顾你。”“不用了。他最近忙得厉害,可晚上还是到房里来看我。有时候就趴在我的床边睡一会儿,明早又起来。我看他也真是劳累,男人总有他的事业,我们不好打搅。”“慕夫人真是贤惠。”何昭仪道。小姐则笑道:“嫂嫂是心疼哥哥了。两人成亲两年,还是如胶似漆羡煞旁人。哥哥一直也没有纳妾。”慕夫人微笑不语。宫女在小姐旁边轻声叫唤:“娘娘。”刚抿了一口茶,抬头蓦然若有若无地闻到一种熟悉的香味。是宫女送上燕窝羹。小姐“嗯”了一声。宫女把燕窝羹置于桌面上,碗盖打开,冒着热气,而那种香味却更浓了。这香味很幽很淡,若不是我很熟悉,只怕也要被忽略了。类似于薄荷和梅花混合的味道。小姐最是喜欢纯粹的东西,她很少把花瓣加入燕窝里。我盯着它,猛地记起来,这正是我那日吃的枣子的香味。听御医提起过,让我失掉了孩子的东西名叫做“蓇葖”。是一种很奇特的香草,吃下去后能让女子堕胎,量多了,怕是一生都不能怀上孩子。蓇葖的面貌就如同一般的草,但它最大的特点是有一股奇特香味。小姐道:“才聊一会儿,就又饿了。”朝我们笑笑,端起来。似乎无所觉,慢慢等它散了些烫气,拿起碗舀起一勺便喝。我突然道:“皇后娘娘。”小姐停下来看向我。我的心提上了嗓子眼,握紧了手心使声音平静地说:“慕夫人今日一大早就进宫了,恐怕还没用餐。既然怀了孩子,可禁不得饿。”慕夫人抬起头来,微笑道:“不用。”“不,白昭仪说得对,本宫都快疏忽了。嫂嫂陪了我这么久,怕是早饿了。来人,给嫂嫂也乘一碗。”旁边的宫女道:“皇后娘娘,这燕窝是宫内的贡品,昨天一夜,只炖了这一碗。”小姐沉吟了一下,把面前的燕窝羹递道慕夫人前:“嫂嫂,你就吃我这碗吧。”慕夫人忙起身:“皇后娘娘,这怎么行?太逾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