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月听得出,谢浔和那个纪师姐关系不一般。顾锦程提到纪师姐时,向来清冷的谢大人脸上神色复杂。青月余光打量了下苏姌。苏姌眼睫微颤,“他们说的是纪思懿,纪太师的女儿。”
三年前,纪太师曾有意把他的女儿纪思懿嫁给得意门生谢浔。听闻两人一度到了三媒六聘、谈婚论嫁的程度。那时候,苏姌还伤心好久。可就在下聘前,纪思懿突然失足坠落悬崖,死无完尸。听青月的说法,纪思懿的死另有蹊跷?青月心惊不已,蹲在苏姌身前,握了握她的手,“长公主,奴婢亲口听谢大人说的,骗他的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不如……”“不如公主收手吧。”
青月盯着苏姌的肚子,心里七上八下。谢大人虽然平日对公主还算不错,可越接近他,越知道此人就是深渊。亲近的人,随时可能被他吞没。公主的肚子,若被谢浔知道,青月不敢想象后果。苏姌拍了拍她的手,“你以为本宫现在向谢浔坦白,他就会不计前嫌吗?”
在与他同住一个屋檐之前,苏姌的确没想到谢浔手段狠绝至此。但从苏姌骗他的那一刻起,根本就没有回头路了,他们俩注定你死我活。她若不想被谢浔吞没,就只能把他推下深渊。苏姌深吸了口气,“罢了,先救顾锦程。”
苏姌不确定顾锦程能不能抵住谢浔的言行逼问,若他一着不慎,把假孕的事供出来,事情就没法收场了。“你去告诉阿七,说我小腹不适,让他找个大夫!”
龙牙山上没有别的大夫,阿七一定会去找顾锦程的。青月早就被吓得没了主意,慌慌张张去找阿七了。*彼时,木屋里。谢浔鹰隼般的眼逼视着顾锦程,“你最好说清楚,你来禹城做什么?”
顾锦程咬牙不语,谢浔失去了耐心:“那我再问你,你跟苏姌到底有什么聊不完的话!?”
顾锦程的眸光晃了一下。他们聊什么怎么可能告诉谢浔?“只是老友相聚,随便聊聊!”
“说来我也听听。”
这两人背着谢浔神神秘秘不止一次了,共同回忆真的很多吧!但既然只是追忆过往,谢浔有什么不能听的呢?谢浔手腕调转方向,匕首尖对准了顾锦程的喉头。倏忽,门外响起青月和阿七的声音,“主子,公主出事了!”
青月感受到木屋里的杀意,赶紧朝顾锦程使了个眼色,“顾公子,公主找你找得急,快去!”
“纤纤?”
顾锦程眼皮一跳。苏姌说过她有事,纤纤也别想活。顾锦程猛地挣脱谢浔,冲出了木屋。甚至谢浔都还没来得及反应,顾锦程便也消失在了树林深处。门来回扇动,吱呀呀地响。青月这才来得及把话说完,“谢大人,公主小腹不适,急需大夫。”
谢浔“嗯”了一声,心头笼罩着一层阴云。苏姌孕中不适,关他顾锦程什么事,他跑得比谢浔还快。谢浔也来不及多想,疾步赶回了苏姌住处。彼时,顾锦程太过紧张,直接冲进了苏姌房中。“长公主,可是纤纤有事?”
苏姌正喝茶,差点一口水呛出来。这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吗?“本宫没事,纤纤也没事。”
顾锦程缓了口气,这才惊觉唐突了,忙退到了门口,“臣失礼,敢问公主找臣何事?”
“救你啊。”
苏姌抿了口茶。顾锦程思忖片刻,才知苏姌的用意,失笑道:“公主放心,谢宴之不敢把我怎样。”
他倒自信。不过敢于和谢浔对抗,已是难得。苏姌敲了敲桌面,“既然来了,就帮本宫把脉吧。”
想来谢浔也该回来了,总要做个样子给谢浔看。可顾锦程还未坐下,苏姌余光便看到了匆匆赶来的谢浔。“你且过来,瞧瞧本宫的肚子,疼得厉害。”
苏姌抚着小腹,对外扬声道。顾锦程在苏姌面前蹲身,掀起眼眸看苏姌。苏姌亦俯视他,声音虽低,但十分强势:“谢浔再逼迫你,就向本宫求救,本宫自会保你。但是……”“我俩的谈话,给谢浔知道一个字,本宫出事,你也得陪葬……不对!”
“本宫会让叶婉也陪葬,嗯?”
苏姌扬了下眉。顾锦程自己倒是不惧的,可叶婉现在没背景没后盾,长公主要处置她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现在他们绑在一条船上。顾锦程帮苏姌,也就是帮自己。他讷讷点头,苏姌才松了口气,“现在知道怎么做了吗?”
顾锦程不傻,戏既然演了,那就得一演到底。他朝苏姌拱了拱手,推门出来,催促道:“青月姑娘,烦请扶公主上榻休息,还有找人随我一起去生火、熬药,长公主胎像不稳,需得好生照料。”
“喏!”
青月连忙应下,指挥着院子做事。连阿七也被指派到炉灶上生火去了。只有谢浔,负手站在院子里,有些彷徨。他刚刚来得时候,分明看到顾锦程蹲在苏姌身前,两人悄声密语的,好似还检查了她的孕肚。苏姌的肚子,连谢浔都没摸过……她从来不让他靠近腹中孩儿,顾锦程就可以登堂入室吗?谢浔摩挲着手指,心里空落落的。院子里的人熙熙攘攘忙活着,偏生他这个所谓当爹的,像是个局外人。他帮不上忙,也说不上话。谢浔在院里站了良久。直到深夜,顾锦程将药呈给苏姌,又嘱咐了些什么。阿七熬完药,抹了把汗,经过栅栏,发现他家主子还站在原地,紧蹙着眉。“大人别担心,我瞧顾公子和公主挺熟的,肯定会尽心照料公主的。”
是啊,多年挚友!连阿七都看出来两个人挺熟了。阿七的话,并没有让谢浔心里舒畅些,闷闷地进了屋。他一进来,苏姌两人的谈话声戛然而止。“公主,臣告退!”
顾锦程起身,后退行礼。谢浔暗自伸了个脚。顾锦程一个趔趄,差点摔一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