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宫中已是深夜。
姜雁容本就困顿,又来来回回坐了一路的车,被马车摇摇晃晃给晃的昏昏欲睡,忽然停下车,她便一下醒了过来。
“陛下,臣妾就先告退了。”姜雁容戴好风帽便迅跳下车,快刀斩乱麻。
可一下车她就懵了。
这……这哪儿是雁回宫啊,分明是长生殿的侧门。
姜雁容不敢相信地扭回头,某陛下气定神闲地下车来,温吞笑道:“贵妃这么着急要去哪儿?”
“陛下,出前咱们说好的,只要陪您出一趟宫,您就放臣妾回去歇息的。”
这皇帝格外会粘人,早时在雁回宫时便缠着她一直不停地说说说,就是不肯离开。说什么都要她理他陪他说话不可。后来她委实拗不过他,才答应陪他出宫一趟的。可是,皇帝也会耍赖皮啊。
姜雁容无奈地说道,“陛下是不是打算耍赖食言啊?”
“怎么会是耍赖食言?”司徒耀站在她身边,理直气壮地说道:“朕已经吩咐王德对皇后说,朕今晚要在长生殿休息了。贵妃偶尔也应该陪朕在长生殿住一住的。”
言下之意是,他只说她陪他出宫一趟,就不烦她让她去歇息,却没有说,会让她雁回宫去歇息。
这个狗皇帝,可真会钻空子!
“陛下好深谋远虑。”姜雁容斜睨了司徒耀一眼,说的咬牙切齿。
“贵妃过奖了。夜已深,该歇息了。”司徒耀毫不在意地笑道,展臂将姜雁容整个人圈入怀抱中,大步流星地往里走。
姜雁容:“……”这个时候她是应该挣扎还是应该顺从?
思来想去,姜雁容无可奈何地叹气。
晴雨妙玉已经在长生殿里等候了,见司徒耀与姜雁容进来,便一拥而上,将贵妃娘娘环绕其中,伺候洗漱换装,那度,迅雷不及掩耳。生怕姜雁容回过神来要反悔似的。
这几个小丫头还真不愧是陛下提拔起来的死忠党,连行动都如此的配合。
姜雁容哭笑不得。但她也没有反抗,站在那儿任由她们几个摆弄。
偶然一回头,姜雁容望进菱花镜中。
镜中的女子脸上还贴着很薄很薄的那块假皮,将她脸上的疤痕掩盖住了。
那一瞬,她恍惚看见,生着这张脸的女子开怀大笑仰天长啸。
好像,这张没有那道狰狞的疤痕的脸,就应该是风趣幽默直率豪爽无时无刻都在笑着的模样。
“皇后不好当吧,要大家闺秀,要温柔体贴,针黹女红,轻声细语,我不行。姜家将门,教不出来扶风弱柳的闺女。……”
脑海中有一闪而过的模糊画面。但很快便被其他的东西所代替,快的根本抓不住。
是错觉么?
“温柔体贴,针黹女红,轻声细语,我不行。姜家将门,教不出来扶风弱柳的闺女。……”
姜雁容情不自禁跟着念了出来,但说完才恍然回过神,只觉得脸上湿湿热热,伸手一摸,才觉泪痕都要冷了。
“……娘娘,您没事吧?”晴雨妙玉担心地看着姜雁容,本来要帮她宽衣的手都吓得顿住了。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司徒耀心慌无措的看着她,眼中写满了不敢置信。
“没有,没事。”姜雁容吸了吸鼻子,摇头说道,她就连眼泪是怎么下来的她都不知道。
“那就好,早些收拾好,早些休息吧。”司徒耀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慌了神一般边说着话边往外走。
虽然那只是一瞬间,可在听见她呢喃自语的时候,他心中竟是期盼她能想起来什么的。
罢了,罢了。
她不能想起来。不能。
她一旦想起来,定是不会原谅他的。
……
这个夜,格外的长。
辗转反侧,难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