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一,卯时,苏家人在丰谷庄雷家办丧宴的第三天。
今日蒙古那边刮起了大风,一大早,黄色的风沙裹挟着北风越过边境,一直吹到了长安县,蔓延到丰谷庄附近。
“今天早上办完,咱们就能回家了,大家加把劲儿!”
雷家的场院里,苏老太把擦完冻疮的蛤蜊油分下去,裹了裹面巾。
苏老二、吴春荷包了厚厚的头巾坐在土灶前烧水,张晓兰、李素梅在临时搭建的草棚子底下切菜,苏老三、苏老五挑着水进来,关了草棚的门,等蛤蜊油传到他们手里,二人擦完收起来后,指了指雷家站满吊唁的人的灵堂,对他们道,“咱们刚才往那边过来,看见张铁根了。”
自从李氏带着张铁根一家回李家村,苏家人就没听过他们的消息了。
吴春荷好奇问,“他来这儿干啥?也是吊唁的?”
苏老二摇头,“前天咱们来的时候他就来了,说是他娘出事了,不省人事的瘫在床上,一动不动,像个木头,他找大夫看,大夫说他娘是中邪了,叫他去请道士来驱邪,他听说在紫金观修行的云小少爷来雷家给雷老爷父亲念超度经文,就追了过来。”
苏老太听了,没啥反应,继续切菜。
李家人怎么样她不关心,张李氏就算瘫了那也是她罪有应得。她现在关心的是,要是那位谢老夫人真是她老五媳妇的亲娘,找到闺女后,要把闺女和她小孙女儿都接去将军府生活怎么办?大伙儿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苏老太自然舍不得李素梅和小苏欢离开的。
苏家媳妇男人们见娘兴致不高,也只是说了几句,就忙起了手上的活儿。张晓兰把一筐小黄鱼洗干净,裹上淀粉干炸,再把苏老太切好的肉片裹上淀粉,加酸菜辣椒煮成酸辣肉片汤,苏老三放下扁担洗了手,拿起菜刀解烤好的鸭子,李素梅把摘干净的菜舀水淘干净,拍蒜炝锅炒时蔬,苏老五也洗干净手拿了把剁骨刀剁骨头炖汤。
辰时一刻,苏老二、苏老三、苏老五去把桌椅板凳碗筷摆好,吊唁的人从灵堂出来入席。
“云表侄儿!咱俩家从前还是姻亲啊,你不能因为我娘出事,就不管我们了啊!”
张铁根追着云湘容出来,没看路,囫囵撞在苏老五怀里。
苏老五一把扯开他。
“苏老五?你怎么在这儿!”
张铁根惊愕道。
云湘容对张铁根道,“你母亲用了邪术,导致生魂离体太久,又强行让生魂回到体内,身体却早就死了,所以她变成活死人是必定的。你早日给她准备后事,她还能早日往生。”
说完,他向旁边的苏老五点头致意,穿着一身法袍离开。
张铁根顾不上苏老五,连忙追出去,“云表侄儿!你是得道之人,你肯定有办法救我娘,求你看在你小时候喝过她奶的份儿上,救救我娘吧!”
云湘容走的也不快,张铁根愣是没追上,眼睁睁看着他在眼前消失。
他愤恨的攥紧拳头,转身拽着要走的苏老五,“都怪你,要不是你们,我娘根本不会变成这样!”
说罢,他把怒气都撒在苏老五身上,狠狠举起拳头打向苏老五。
苏老五一脚踹开他,也没跟他废话,对那边看场子的仆从吆喝一声,“几位小哥,这儿有人来捣乱!”
那几个仆从一听,立马拎起棍子朝张铁根走来。
张铁根竟然来了脾气,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爬起来吼道,“你们来啊!有本事打死我!反正我娘变成活死人,我爹也不认我,我媳妇也卷了钱带着儿子跑了,这日子没法儿过了!我干脆死在这儿,全当这丧宴是你们给我办的!”
仆从不管他嚷嚷什么,打的他跪下来将他拖了扔出去。
等苏家人忙完,从雷老爷那结了剩余的十两银子,收拾好驴车回清水村时,被扔到门外的张铁根早就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