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我的妈呀!彩虹暗暗抓狂,如果真是孔子,她的电脑里还有大学时期的笔记,怎么着也能瞎掰几句。孟子,天啊,……那可真是彻底抓瞎了。彩虹在心里叫唤:陈老师,你知不知道这门课我就得了六十分啊!您老人家真是所托非人啊!虽是这么想嘴上还得逞强:&ldo;行!好的!没问题!&rdo;&ldo;教室在东区六号楼,403室,那个阶梯教室。&rdo;彩虹连忙掏出原子笔写在手背上:&ldo;记住了。&rdo;&ldo;谢谢你,拜托了!&rdo;电话那边,陈老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这边,彩虹撤腿就往图书馆跑,冲进古籍阅览室查资料,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整整两个小时,又抄又写,拟出大纲,算了一下讲完各个要点的大致时间,紧张得连打哈欠都忘了。教书的人都知道,备课这事儿没完没了,砸进去多少时间都不够。试讲那阵子,为了powerpot上的一幅cha图,彩虹就百度了一整天。眼看着时间要到了,瞟一眼写得乱七八糟的教案,是骡子是马管不了,牵出去遛吧!于是将一团活页纸塞进包里,仓皇中又抱了几本参考书,一阵小跑地去了六号楼,气喘吁吁地赶到403室,离上课时间还差九分钟。教室里只有七八个人,每人的桌上都放着一本郭绍虞的《中国古代文论选》。彩虹在前排找了个桌子,满头大汗地坐下来,忽然意识到自己不是学生,应当坐到讲台上,又连忙站起来。所幸学生们看书的看书,聊天的聊天,谁也没认真注意她。可是她却紧张得双腿发抖、手心出汗,好像她站的不是讲台而是喜马拉雅山顶,一着急,把刚才备的课一股脑地全忘了。虽然名为助教,彩虹从未正式教过课。她只是个辅导员,平时的工作不过是带着学生查资料,组织讨论,辅导论文之类。在此之前,她只在面试时试讲过几次。第一次试讲那天她就吓得一晚上没睡着。早上起来,脸色苍白头重脚轻,漱口摔破水杯,吃包子将油滴到衬衣上。见她精神恍惚,彩虹爸怕她不能按时到场,坚持开车送她。临下车时,老头子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说:&ldo;女儿啊,今天面试我没什么说的,只要你记住林彪的一句话。&rdo;&ldo;啥,啥话儿?&rdo;&ldo;上战场,枪一响,老子今天就死在战场上!&rdo;这话彩虹爸爸是用样板戏的口吻唱出来的,字正腔圆,还拿着范儿。彩虹当场就镇定了,而且立即就兴奋了,好像打了鸡血,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了会场,胜利地完成了面试。后来每一次面试她都想起这句话。如今,爸爸不在身边,彩虹在心里默念,上战场,枪一响,枪一响,上战场……枪声没响,铃声响了。学生们鱼贯而入。若大的教室,一时间就塞了个座无虚席。望着台下一双双渴望知识的眼睛,何彩虹感动了!人们都说独生子娇气,如今的独生子们要赡养四位老人,不用功不行!想起几年前的古代文论课,平时最多十个学生,今天阶梯教室一百一十个座位全部占满,还有些人没位子,坐在台阶上。何彩虹顿时有了一种自豪感。一百多学生济济一堂,聆听她的讲课,那是多么壮观多么有派的景象!就算北大的教授来讲学,也不定有这么热情的待遇!陈老师真不错,能把一门枯燥的课讲成这样,下次她的课,彩虹一定要旁听!她站起来,走到黑板前,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上面。然后微微一笑,目光在人群中威严地一扫,正要张口,忽然变了脸。发现了新情况。大部分学生手里拿的是另一本书‐‐《二十世纪西方文学理论》。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有学生走错了教室?难道‐‐这么多学生全走错了教室?她清了清嗓子,正要发问,大门外施施然地走进来一个人。雪白的衬衫,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瘦瘦的脸,鹰隼一样的眼。不是冤家不聚头,何彩虹眉头一拧,脸一黑,沉声道:&ldo;季老师?&rdo;季篁还是那副扑克脸。彩虹心怀不满地打量他。嗯,真潇洒,什么也不带,手里连一片纸都没有。目中无人,吊儿郎当,这算什么?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他以为来这里喝咖啡吗?看到面前的场景,季篁微微一怔,向前问道:&ldo;这位老师,怎么称呼?&rdo;&ldo;姓何。&rdo;&ldo;何老师,我相信你走错了教室。这是我的教室。&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