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亲王的声音里透出几分倦意:&ldo;不必了,就把孩子留在府中吧。&rdo;迟晋然吃了一惊:&ldo;留在府里‐‐&rdo;&ldo;留在府里,&rdo;豫亲王很快下了决心:&ldo;你去告诉师爷们,替我写个正式禀文给宗人府,就说我收了名义子‐‐让宗人府记谱。&rdo;迟晋然没想到他会这样打算,迟疑道:&ldo;就只怕宫里边……&rdo;豫亲王道:&ldo;她不敢,只要把这孩子留在我身边,她就不敢,她如今还有忌惮我的地方,一时半会儿,她还不敢轻举妄动。&rdo;迟晋然想了一想,虽然微觉不妥,但目前形势迫人,除此之外,确实别无良策。于是沉默了一会儿,又问:&ldo;既然要入谱,王爷就得给那个孩子取个名字,禀文中好记载。&rdo;依定制这一世皇子名字应该从木,所以小皇帝名&ldo;棣&rdo;,那是礼部精心挑选了三个月,从典籍里头选出十多个字,然后呈摄政王与太后过目,太后又亲笔圈出这个&ldo;棣&rdo;字。从此之后,普天之下,凡遇此字,皆需缺笔以敬讳,万民再不能直呼,因这是帝名。而府中的这个孩子,虽然千辛万苦的活了下来,但即使身为摄政王世子,名字亦不能从木,否则,那就是僭越,而宗室子名只能从日。&ldo;就叫曜,&rdo;豫亲王很快拿定了主意:&ldo;日出有曜。&rdo;他抬起头来,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夜色,仿佛是叹息:&ldo;长夜虽漫,也总有天亮的时候。&rdo;(每日更新精彩小说,敬请关注:https:256wxc256文学。现在手机访问可无广告阅读哟~)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江上数峰青(冷月如霜番外)最后跪在那里,他终于伏下身子去,声音沉静如水,缓慢一字一句:&ldo;请母后成全。&rdo;太阳穴旁的血管在突突的跳,就像有谁拿钗尖挑起那两条青筋,血脉尽涌,仿佛随时会涨爆血管。我手指间的盖碗仿佛在刹那间滑腻,掌不住,握不紧,恍如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能牢牢拿捏,不往他头顶上砸去。殿内静到了极处,销金大鼎里焚的百合香,幽蓝的烟缕丝丝笔直。乌纱折上巾,盘领、窄袖、前后及两肩绣有金盘龙纹样,既然跪在那里,衣摆依旧整肃铺开,这是皇帝燕常家居的服冠。在晦暗的光线里,仍能看出簇花团龙夹绣的金线,令人微微有些眩晕,有风吹入殿内,重重的帘幕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拂过,微微鼓起似帆。我知道自己此刻样子一定可怕极了,嘴唇发涩,牙齿一颗颗全是酸的。我的声音也是涩得可怕:&ldo;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rdo;他长跪未起,仍旧只是那一句:&ldo;请母后成全。&rdo;我缓缓起身,眩晕的感觉越来越吃重,闭了闭眼,仍未摆脱那种天旋地转的幻觉,幸得璎珞及时在后头扶了我一把,才能够站得稳。我左手抓住璎珞的一只手臂,仿佛整个人真的在这一刹那老去,非得要紧紧抓住一个支撑。肋下隐隐的疼痛仿佛令知觉亦渐渐远去,我凝视着伏在地上的那个人,这个人再不是当年那个被我紧紧抱在怀中的棣儿,这个人再不是当年那个呀呀学语的棣儿,这个人再不是当年那个在万人中央会回过头来,仓惶望向我的棣儿。他陌生得让我刮目相看。这样望去,只能看见微敛的眉目,嘴角微抿的冷凝神色,真的很像一个人。最后,我慢慢的闭上眼睛,疲倦的说:&ldo;我管不了你了,你去问你七叔,他倘若答应……&rdo;他突然抬起头来,他声音并不大,就那样清清楚楚截断我的话,丝毫不顾及礼法。那双岑寂黑暗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嘴角竟然仿佛是笑意:&ldo;摄政王?谁不知道摄政王他向来与母后别无二议?&rdo;说到&ldo;别无二议&rdo;四个字时,他一字一顿,语气轻佻得可耻,所有的血仿佛一下子涌往头顶,我再也忍耐不住,手中的那只茶碗已经掼了出去,他没有躲闪,很沉闷的一声钝响,茶水顺着他的额角流下来,淋漓滴落在金线团龙的衣襟上。有几片茶叶粘在他袖上,像是秋天里最后几片叶子,颤危欲零。血终于滴下来,一滴,两滴,渐渐糊住他的眼睛,他就在鲜血淋漓下看着我,璎珞失声惊呼,仓惶向门外叫:&ldo;快来人啊,来人啊!&rdo;而他只是看着我,与我对视,那目光中的莫测竟然令我觉得一凛。头一个念头居然是应该召御林军提辖孙墨。而就在那一刹那,他的眼中也掠过一丝阴霾。我的心忽然一凉,是什么时候,母子之间已经猜忌到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