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也和谢镜渊一样,瞧不起那些酸腐书生,让那些蠢货出名,还不如让给楚熹年,起码肚子里有些真才实学。
金如海闻言脸色一僵,万万没想到太子给出的办法是这个:“这……这这这……”
颜卿河年纪最长,德高望重,闻言拧眉道:“胡闹,断案乃是官府之事,楚公子就算有些机敏之才,只怕也不精此道。人命大如天,殿下万万不可视此为儿戏!”
技惊四座
旁人隻当楚熹年一介世家公子,虽有急才,却未必能勘察断案。更何况仵作在大燕朝乃是贱役,怎么想楚熹年都不会去学验尸这种东西。别说金如海不同意,就连颜卿河等长者也是连连摇头。
谢镜渊不愿楚熹年搅入风口浪尖,直接拉了他想走,却被门口护卫拦住,眼神顿时一冷。
广平小郡王见状连忙上前打圆场:“谢将军,今日是小王之失,才酿成此祸,只是如今金公子死因未明,还请再多留片刻。”
谢镜渊用帕子掩唇,嘶哑咳嗽几声,面无表情拉了拉肩上的风氅,皱了皱细长的眉:“我久病不愈,现如今到了该喝药的时辰,怎么,郡王不让走?”
他面色苍白,唇色比常人深几分,泛着诡异的乌紫。不用装也有七分病样子。小郡王闻言一时犯了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太子闻言看了过来,心想怪不得谢镜渊今天跟个炮仗似的,原来没喝药啊,难得提出一个具有建设性的意见:“反正此案一时半刻也查不明白,这么多人,总不能一直待在此处不离开,依孤看不如将在座众人的姓名记录在册,等需要的时候再叫人来盘问。”
金如海却不同意,人一走,那便如同放虎归山。世家子弟或许不会离开,可在座还有许多平民白衣,倘若出了京城,再找回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然而宾客也不愿一直待在此处,你一言我一语,吵嚷声渐大,争得脸红脖子粗,眼看着就要将金鳞阁变成了菜市场。
楚熹年从头到尾一直安安静静,他伸手替谢镜渊拉了拉风氅,低声问道:“将军可是乏了,想回府休息?”
并不,其实谢镜渊看热闹看的挺开心,不过再留下去,难保牵扯楚熹年。他勾唇冷笑道:“你直接与我出去便是,我不信有谁敢拦。”
“那岂不是平白落人话柄,”楚熹年笑着掸了掸衣袖,“将军稍等片刻,等案子一查明白,我们便可回去了。”
“查?”谢镜渊掀了掀眼皮子,“谁来查?”
楚熹年该不会真想去验尸吧?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谢镜渊就见楚熹年忽然走向人群中间,对着四方作了一礼:“在下不才,德薄能鲜,今日高朋满座,皆有踔绝之能,故不敢显露人前,班门弄斧。”
众人不明白他想说些什么,但也都侧耳倾听,退避回礼。
楚熹年看了眼金如海,顿了顿,这才继续道:“金公子无辜命丧,父母必深悲痛切,想亲手替爱子洗清冤屈也是人之常情,我等又何必阻拦,想来圣上也会体恤。如今官府未至,金大人想查问什么便尽管道来,我等定一一解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虽不精验尸之道,却也粗知一二,金大人在此哭求太子殿下也无济于事,不如便亲手查验,我等从旁辅助如何?”
楚熹年语罢,做了个请的动作,方向正好对着金公子已经半凉的尸首。
金如海脸颊肌肉抽搐不断,心想梅奉臣性格古板不知变通,等明镜司的人一来,自己只怕再难沾手,倒不如趁此机会盘查一番,瞧瞧谁的嫌疑最大。
“好——”
金如海忽然挥袖,出声喝止众人的窃窃私语,对楚熹年道:“老夫今日便依你之言,亲手查验一番,若让老夫知晓凶手是谁,定不轻饶!”
说出最后一句话时,他苍老的眼中满是狠戾,将众人吓得齐齐一颤,再不敢吭声。
金公子的尸体便静静趴在桌子上,因为伤势在脑部,而非大动脉,血仅流了一小滩便凝固住了。
金大人看得悲痛心切,双手颤抖,不敢触碰,末了扭头看向众人:“我儿是如何死的?!又是谁发现的尸首?!”
彼时广平郡王正在撕画,大家皆围作一团阻拦,实在无暇分神顾及旁的。画在眼皮子底下被偷了都没发现,更何况死了人。
内堂静悄悄的,无人应答。
就在这时,楚熹年忽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至金公子尸体旁边,将人在地上小心放平。而后挽起袖口,解开了他的衣衫,声音平静地一一叙述。
“金公子尸首尚有余温,死亡时间不超过半个时辰。”
楚熹年目光由上至下,粗略看了一遍尸体的四肢后背:“体表无明显外伤,致命伤在脑部,左右太阳穴各有两处血洞,似被尖细之物贯穿。”
他说着,又扒开尸体的眼皮和口唇:“眼球外凸,舌尖破损发紫,耳廓出血,双手痉挛,死前曾经中毒,有挣扎痕迹。”
楚熹年语罢看向四周,见金公子面前的桌上有一杯残茶,从地上起身,忽略了谢镜渊危险的目光,在其中一名穿鹅黄衫裙的贵女头上拔了根银簪下来:“借姑娘簪花一用。”
那贵女小小惊呼一声,却也没阻拦,好奇看向他,想知道楚熹年要做些什么。
众人只见楚熹年将银簪在杯盏中搅弄片刻,等再取出时,银色的簪棍已然乌黑,不由得纷纷瞪大眼睛,惊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