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来的时候是文申驾车,五人共坐一辆车,原本宽敞的轿车也变得不再宽敞,三人坐在后座刚刚好,不挤不松。
五人走到车前,文申的父亲文建先一步打开驾驶座的门,冷冷地对文申说道:“坐后面去,我来开。”
他明明是好意,却是这样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这使文申的心底有些发涩,可文申也是一个不愿和他多话的人,就点点头,跨进后车座。
“哪个医院?”文建等人都上车后问他,“宁城人民医院吗?”
“嗯,是那。”默宝父亲去世的地方,现在覃姨又进去了,文申盖上双眼,靠在座椅上。
“好。”
进医院后,急诊的医生通过电子病历发现覃母一直有在医院接受看病,主治医生是周医生,于是他们把覃母转到周医生名下。
透过病房的那一小块透明玻璃,覃默看到躺在床上的妇人,她安详地平躺着,像是沉浸在美梦中一样,她的唇瓣有些干涸,失去了往日的色彩。
覃默感觉到身边走来一个人,余光瞥到他白色大褂的衣角,这个人就是一直给母亲看病的周医生吧!她心里想到,他要说什么?可是片刻之间他都不言一语,只是和她一样,静静地站在门前,透过白色门中间的玻璃口观察着覃母。
时间大概又过去了几分钟,但这几分钟对覃默来说却是异常煎熬的,与她一同站立的人终于开口,带着惋惜和无奈的语气,这样的语气中还夹着一丝庆幸,说:“她现在的病情已经恶化到一定的程度,但还是较为稳定的,来我办公室说吧!”
“嗯……”覃默应下,在这之后她才把目光看向这位医生,一位中年男子,白衣大褂规规矩矩的穿在身上,每一颗扣子都扣得一丝不苟,他踏出的步伐稳健却不大,似乎是在照顾覃默的速度。
周医生推开他的办公室,朝覃默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他拉开办公桌对面的凳子,开口说:“坐吧!”
覃默面无表情地坐下,直视他的眼睛,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这样定定地看他,可这样的眼神竟让周医生有些悚然。
“她是去年查出来的,啊……现在是元月了,你母亲是前年九月份查出来的。”周医生向覃默交代覃母的确诊时间,转身去饮水机处给覃默倒了一杯温水,轻柔地放在她的面前。
前年?那么早,已经一年多了,自己怎么一点都没察觉呢?如果不是因为母亲掉发,如果不是蔚婕恰巧离开导致她看见母亲从医院出来,那母亲要瞒到什么时候呢?她还会在和文申家人见面后与自己坦白吗?她不想去想。
覃默感觉自己的眼睛像是被迷上了一层雾,她看不清任何事物包括眼前的人,所及之处全是模糊的轮廓,她想把那一层雾拨开,可是怎么也没能如愿。
“鹿姐说是体检查出不对劲,然后来我这检查,是在我这确得诊。我们对于这样的病例的原则一直都是早发现、早诊断、早治疗,关于你的母亲鹿女士,我们做到了早发现和早诊断,但是早治疗她一直抗拒,她说治疗是无用功。”
说到这,周医生停下,忽地右嘴角上扬,莫名地笑出声,那笑声似嘲讽,似无奈,嘲讽当时以及此刻的无能,无奈覃母说的那样有道理。
他低下脑袋,叹一口气,说:“她说的其实有一定的道理,当时即刻治疗也只能是暂时的压制住病情,根治不了。她还要遭受许多的痛苦,这样她不用承受那些,病情却发展的要快些,如果当时治疗,保守估计差不多是今年年底的样子。她心态保持的很好,所以撑到了现在。”
“前几天她来复诊过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鹿姐拿了些药,我开药的时候她和我说,现在的她很放心,很安心,她准备把事情告诉你。她放心、安心的原因因该是你吧!至于她为什么一直瞒着,等会你妈妈醒了,可以亲自去问问她。”
覃默耷拉着头,抹了一把脸,默默地点了点头,“好。”
那边一行人忧心忡忡地奔来医院,从鹿羽那得知病房后后一刻也不耽误地转战到病房门口,一见到鹿羽,文申连忙开口问他:“默默呢?”
鹿羽听出他声音里的急切,呼吸声的急促,宛如百米冲刺而来的运动员,他眼神里还有抹不掉的担忧,顶着这样的目光,鹿羽微仰起下颌,往前点了点,“在医生那。”
话音刚落,他们就看见覃默从拐脚处走来,她的步伐极缓,踩在地板上的脚也极轻,那双美眸里含着泪水,悬挂欲滴,她周边笼罩着一股无法言语的哀伤,影响着身边的人。
见这情况,文申三步做一步的跑向她,在距离她还有三十厘米时站定,伸手捧起她的脸,经过这样的挤压,覃默眼底的泪水蓦地顺流而下,流淌在他的掌心里。
文申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纸,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她眼波潋滟,发红的眼眶全部进入他的眼里。他伸手覆盖上她的脑袋,揽着她的肩,抱进自己的怀里。
“默默,我们一起面对,好吗?”他说话的音量极小,似乎重一点就会破坏怀里的宝物。
覃默仰起头,看一眼他后便阖上了眼,把一双灵动的眸子全数遮住。她似乎在极力地挣扎,挣扎过后,她轻微地点头,点头的过程中,眼里的泪水不经伏动,从她的眼角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