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饭时她告诉周旭此事,换来他一声笑:&ldo;你不知道现在的工棚晚上搭着通铺?好几个人一起睡的。&rdo;陆筠顿时傻了眼。周旭瘦了很多,也黑了些,笑起来颇有点阴险:&ldo;我对你睡觉什么样子没有兴趣,难保别人也没有兴趣。你勉强算个美女啊。&rdo;陆筠咬牙,恨不得踢他一脚。&ldo;我在夸你,你那个表情做什么?&rdo;&ldo;我还不知道你?&rdo;陆筠撇嘴。&ldo;小筠,他应该不是怕你不能吃苦。你到底是个女孩子,看你这么瘦,哪好意思让你再去受这份罪。你也别去逞能,回去睡觉就行了。工棚里冷得我们这些大男人都有点受不了,&rdo;见到她渐渐严肃的脸,周旭停止不言,笑眯眯地来了句:&ldo;吴总对你挺关心,这么些小事都帮你考虑到了。&rdo;这句话炸得陆筠胸口一阵麻,她发了会呆,半晌后才说:&ldo;没有的事。他不是说过&lso;要学会未雨绸缪,凡是要总想在前面&rso;这句话吗?吴总只是什么事情都考虑得很周到而已,哪里专门关心我。&rdo;周旭没分辨,耸肩一笑:&ldo;这到也是。不过你连他每句话都记得这么牢?&rdo;陆筠若无其事的把脸别开,专心对付饭盒里的饭菜。那天晚上陆筠从试验场回来时也是夜深了,她收拾了一下,想起晚上跟周旭那番谈话,从床上抱起一床保暖毛毯去了江边的工地。本来是走惯了的路,又有机械声音指路,很快也就到了,找准了光,掀开帘子进去。工棚里温度非常低,因为简陋让人感觉更冷,好在灯光足。周旭一个人裹着一条毯子坐在书桌前看书和计算,他旁边是台笔记本,进入了屏保程序,不停闪现着谜一样的贝塞尔曲线。周旭正在计算运输强度和运输费用,忽然感到风进了屋子,听到外面一响,诧异地回头,只看到抱着毛毯的陆筠一张冻得通红的脸,眨眨眼:&ldo;哦,送温暖来了?&rdo;&ldo;是啊,&rdo;陆筠把毛毯扔在床上,&ldo;我多了床毯子,给你们拿过来。&rdo;&ldo;你呢?&rdo;&ldo;是多余的一床。我从国内带来的。&rdo;周旭拱手:&ldo;那就恭谨不如从命了。&rdo;&ldo;这里就你一个人?&rdo;&ldo;是啊,吴总临时被人叫走了,说是总局来了重要指示,&rdo;周旭说,&ldo;才刚坐下就被人叫走了,哎,都是累死的命。&rdo;陆筠摊了摊僵硬的手:&ldo;这不都是没办法吗。早知道会这样了。&rdo;周旭看她一眼:&ldo;小筠,你后悔吗?我们签了三年的合同,我还无所谓。等你回国的时候,都老了,嫁不出去了。&rdo;&ldo;你知不知道现在天气冷,还有闲心在这里说冷笑话?&rdo;陆筠不满,&ldo;再说了,我嫁不嫁得出去跟你有什么关系?&rdo;&ldo;当然有关系,&rdo;周旭重重叹口气,&ldo;如果你也没人要的话,我心里会好受一点。&rdo;陆筠啼笑皆非:&ldo;这是什么奇怪的逻辑?你其实没必要来巴基斯坦的,当时的王主任不是挺欣赏你的吗,你求求他,没准就不用来了。在国内虽然也吃苦,但比现在的这样肯定好多了。&rdo;周旭放下笔,回头问:&ldo;那个问咱两是不是一对的王主任?还说如果是,就可以分一套房子?&rdo;陆筠忍住笑,点头。周旭满脸后悔:&ldo;其实我觉得咱们那时候应该承认的,去扯张结婚证骗房子。前几天给我妈打电话,她说现在房价嗖嗖上涨!&rdo;周旭贫起来就没完,陆筠连连摆手:&ldo;好了好了,再说下去太阳就出来了。忙你的吧。&rdo;这个时间,进入耳中的是钻机轰轰的声音,比平时的声音还要响一些。本以为是夜深的关系,结果掀开帘子仔细一看,正是今天装上高达十五米的钻塔的缘故。两台钻塔同时工作,声音惊人,仔细感觉的话,似乎大地也在颤抖。再说了两句话,陆筠的困意也就上来了。她估摸着等不到吴维以回来,也站起来慢慢离开,沿着原路返回,一路呵着自己的手,偶尔回头,看着钻塔上的灯光闪烁,在黑夜里尤其显得明亮,那光芒盖住了那钩月色,于是觉得,是啊,还是暖和的。她走路向来不看地,其实此时想看也看不清楚‐‐工地在身后,自然也是背光的。这么直冲冲的往回走,结果上台阶的时候险些撞到一个人。来人反映比她快了若干倍,一下抓住她的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