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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第1页）

这时，只见马保儿和张有义几个年轻人，拉扯着维持会的狗腿康肉肉，从东面跑了过来，康肉肉的棉衣襟子被扯开了一块，糊了半脸土，张有义抓住他的领口，走到人堆前面故意大声说：&ldo;你跑，跑到天边外也要把你抓回来！&rdo;说着便拉进了康家祠堂里。接着，又有几个年轻人把康二旦、张拴拴也抓来了。

人们议论着，比着手势，大声地喊着。这时虽然山那面不时传来枪声，但谁也没有惊慌。

到中午时，家家都在烧水做饭，准备招待武工队。不多一会，街上有人大声喊叫起来：&ldo;看！咱们八路军打胜仗回来啦！&rdo;这下，好象静水里投了块石头，村子翻动起来了。人们带着满脸惊喜的神色，从家里出来；男的女的，娃娃大人，连六七十岁的老汉汉老婆婆，也扶着拐棍出来了。

人群把队伍包围起来，两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从人堆里挤进来，走到武工队面前，&ldo;卜通&rdo;一声跪倒磕头，老泪横流地说：&ldo;你们真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啦！&rdo;老武赶忙上前扶起二位老人，和和气气地说：&ldo;你们上了年纪的人，可不敢这样。咱们八路军是人民的军队，是老百姓的子弟兵，打敌人保护群众，是咱们应尽的责任！&rdo;&ldo;拥护八路军！&rdo;人群里的年轻人们，高兴地举着拳头，大喊起了口号。娃娃们也高兴的忘记了恐怖，小兔子似的在人群里乱窜，欢欣雀跃。人们笑着，喊了半顿饭工夫，张忠老汉才提醒似的说：&ldo;军队辛苦了一天啦，快叫到家里暖一暖吧！&rdo;马上，人们都插到队伍里，争着往自己家里叫人。

老武被六七家拉扯着叫去吃饭。康大婶着了急，从人堆里挤出来，两只手拉住老武同志，边走边说：&ldo;孩子，快到我家里去，别人不去能行，你不去不行！&rdo;她移动着两只小脚，一直把老武同志拉回家里，亲热地安顿到炕上坐下，忙把已经做好的白面条、炒好的鸡蛋，一碗一碗摆在老武同志面前，劝吃劝喝。那股亲热劲儿，真如自己多年未见的儿子突然回来一般。康大婶坐在老武身边亲热地说：&ldo;你忘了那天查户口大娘救你啦？&rdo;老武点头笑道：&ldo;大娘，我永远也忘不了，现在我该叫你娘才对！&rdo;康大娘也笑道：&ldo;我儿早参加了八路军，你也是八路军，你到了我家里，就和回了你家里一个样，要吃要喝，要缝要补吭声，我就是你娘！&rdo;说着爽朗地笑了。

吃完了饭，门外跑来个武工队员叫老武，说雷石柱正等他去研究明天开大会的事。老武便跳下炕来穿鞋。康大婶往老武脚上瞅了一眼，见他穿着双烂鞋，忙放开手，揭开箱子，翻了半天，取出一对毡窝子鞋来说：&ldo;孩子，看你那鞋烂的，把这双鞋穿上，不然放哨把脚要冻坏啦！&rdo;老武死活不要，康大婶强要给穿，一个推，一个拉，推让了半天，还是大婶生了气，老武这才换上。康大婶笑了笑，半责备地说道：&ldo;今天你不穿上，我心里就不舒服！&rdo;

吃完饭，老武给放了一顿饭的粮票菜金，康大婶说甚么也不要，并说：&ldo;你们这样小看人！我再穷也能管起你几顿饭！&rdo;急的老武说：&ldo;这是八路军的制度，你不要，我们再不来你家了！&rdo;康大婶这才收下。

这天，桦林霸听说武工队来把维持会的人扣起了，着急的就象踩在火堆里，坐卧不安。到上午，又听见远远响起了枪声，更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只悄悄躲在家里吃惊。

中午，桦林霸听见街上嘈闹，顺门看了一眼，看见满街都是些穿便衣背枪的人。他返回家往炕上一躺，嘴里直叫：&ldo;完了，完了，世事又完了！&rdo;他女人见他脸发青，忙问出了什么事，桦林霸也没有答理，只是坐起来抽烟，可是两只手抖得连香火也对不到烟锅上。老婆以为他是病了，赶快伸手到头上摸摸，却摸了满掌的冷汗，便赶紧吩咐儿媳，熬点薑汤给喝。

到了天黑时分，康顺风的女人来了一趟，告诉桦林霸说武工队正审问维持会的人哩。这一说，把桦林霸更吓昏了，两眼痴痴地望着油灯，连那女人什么时走了都不知道。只记得那女人呜呜咽咽地哭着说：&ldo;你大叔，这事可得你出头救一救哩！不然他可就不能活啦！&rdo;桦林霸心里又烦又怕，耳朵里仿佛老听见外面有人叫他的名字。他躺在炕上，迷迷糊糊地看见把他儿子和康顺风吊起来打！康顺风忍不住痛，给人家吐了实话：&ldo;你们不用打我，康家寨的维持会长是康锡雪，这是他叫我出头……&rdo;几个八路军就拿了枪来捉他，他撒腿便跑。忽听背后&ldo;空隆&rdo;一声，他觉得头上挨了一枪，眼前顿时漆黑，心想这下可真完了！睁眼一看，原来是一场恶梦，心还不住地乱跳。

他坐起来凝神听着外面，突然又是照旧&ldo;空隆&rdo;一声，一阵&ldo;沙沙沙&rdo;的声音，直向窗纸上扑了过来，他才清楚是外面起了大风，刮得大门乱响。他朝长工房喊了两声，叫康有富把大门顶好。于是又躺下胡思乱想着，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直到第二天早饭时分，他被街上&ldo;嘡嘡嘡&rdo;的锣声惊醒。正在心惊肉跳，又听见有人高声大喊道：&ldo;开大会啦！到祠堂院里，家家都去呀！&rdo;他慌忙穿上衣服，想起昨晚的恶梦，心里麻团一样的乱。无心吃饭，只喝了一碗油茶，便出了院门，一直往丁字路口祠堂院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