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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第1页）

快到祠堂门口，看见砖墙上，红红绿绿满贴着一墙标语，他急忙近前一看，一张红纸上面写着：&ldo;把贪污敲榨的东西吐出来！&rdo;桦林霸心中暗想：&ldo;完了！完了！他们和康顺风算账呀！&rdo;正要转身看第二条，从院里传出塌崖一般的吼声：&ldo;选雷石柱当主席！&rdo;桦林霸赶紧进门去看，门上站着两个穿便衣拿枪的八路军。院子里人山人海，从大门道到房檐下，挨挨挤挤，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头。人们有的高声大叫，有的流泪哭泣，桦林霸差一点吓得倒下去。原来康顺风维持会那一伙人，都是灰眉溜眼，少光无色，一条绳子串捆着。康家败那颗干萝卜脑袋低垂着，蹲在桌子前面。

这时雷石柱站到场子当中，场子里马上鸦雀无声，静了下来。雷石柱摆动两手说道：&ldo;大家选了我当主席，我就干，咱们现在就开会。今天共产党八路军救了咱们！想一想从前，日本兵烧了我们的房子，杀了人，抢了我们的东西，后来又受骗维持了敌人。这都是谁害的？今天大家都说吧！肚子里有啥就说啥，不要怕，有抗日政府给作主，咱们和那些压迫了咱们的人算账！&rdo;他这一席话，触动了人们心上的伤疤，场子里大半人都沉痛地哭开了。雷石柱又说：&ldo;不要难受，难受不抵事，把受了的苦讲出来，算账！&rdo;

刚说完，村西头的马有德老汉，从人堆里站起来，嘴动了几下要说话，忽然后面他老婆用手把他扯了一把，又往康顺风那里指了一指，马老汉便又坐了下去。一会见他又站起来，看了康顺风一眼，突然又坐下去。

这个情景，雷石柱看得明白，便大声对马老汉说：&ldo;有德叔，你心里有什么快说吧，不要怕！天阴总有晴天时，受苦人总有翻身时。今天共产党八路军来，就好象是阴天出了太阳，有什么话放大胆子，口袋倒西瓜，都往出倒！&rdo;马老汉把身上的烂羊皮袄一脱，把胸膛一挺，大声说道：&ldo;我的脑袋拚上不要了，顶上老命也要出这口冤气。&rdo;他往前移了一步，用手直直地指住康顺风，咬牙切齿地说道：&ldo;我共种的十三亩地，日本兵要&lso;保管&rso;粮，每亩九十斤，交不够，他逼我跳了井，村里人把我捞出来，他又把我押了三天，逼得把地全卖了，没吃的把两个娃都饿死，叫他给我的儿顶命！&rdo;马老汉边说边哭，眼泪顺着脸上的皱纹，流成了几道小河。

第十八回　全村人扬眉吐气　伪人员押送政府

辛在汉家妈妈在东角里喊了一声：&ldo;我有说的话！&rdo;便气汹汹地冲了出来。她披头散发，两眼哭得核桃似的。原来春天她儿辛在汉被敌人抓到汉家山据点，为了赎儿子回来，卖了一头牛，结果钱交给了康顺风，儿子也没有放回来。昨天她听人说，她儿是康顺风送给敌人当了伪军，辛老太太又急又气，直哭了一个整夜。她走到桌前，一把抓住康顺风，好象要咬他几口才解恨，说：&ldo;你是康顺风，你是害人精！你逼的我老婆把牛卖了，人没给我赎回来，问你那东西哪里去啦？&rdo;康明理在人堆里插嘴说：&ldo;我清楚，那钱他私吞啦！&rdo;康顺风起来诡辩，群众立时喊成一片：&ldo;不准汉奸讲话！&rdo;好多人都站起来了，伸着臂，摆着手，同时要求发言。雷石柱挥着胳膊，连声高喊：&ldo;大家坐下来，一个讲了一个讲，今天谁都有机会讲话！&rdo;大家才又都坐下。

揽工汉康三保站起来，眼里冒着火星说：&ldo;康家败给敌人当忠实走狗，亲自查哨。那天自卫团里轮我放哨，抽空回家吃了一顿饭，他查出来就罚了我五斤盐！&rdo;他刚说完，中农康天成接着起来发言。他一开口，眼里的泪珠就滚出来了，声音也嘶哑了。说了半天，别人没听清他说的什么话，旁边知道这件事的人，便起来替他补充：原来是康顺风把他侄女强迫嫁给水峪镇一个汉奸，引进城睡了三天，就又退回来了！这件事，把坐着的妇女们激怒了！这边大婶说康顺风引日本兵杀了她的肥猪；那边张有义说康顺风要差打过他；二先生说地头蛇抢亲的事；康大婶抱着刘二则的孩子控诉康家败催租子逼下人命的事……伸不完的冤屈，吐不尽的苦水，好似黄河里的急浪，一个赶一个的涌起来。站在墙根里的武二娃，往起一跳说：&ldo;我爹修碉堡，叫洋狗咬死，这全是康顺风维持敌人害的！&rdo;满场子的人又全激动地站起了。主席大喊：&ldo;一个一个说，一个一个说！&rdo;人们好象没有听见，喊着质问康顺风：&ldo;你过去是个穷鬼流氓，整天就是凭上你那两片嘴当伢子吃饭，这会你穿绸挂缎，吃肉吃面，买房买地，问你哪来的钱呀？主席，叫他说！&rdo;康顺风站了起来，浑身发抖好象筛谷糠，刚说了几句，马有德老汉就握紧拳头大喊口号：&ldo;真坏！真坏！

真正坏！万恶的汉奸！&rdo;

在这群情高涨时候，孟二楞&ldo;呼&rdo;的从台阶上冲下来，把身旁站的几个人也撞倒了。他脸色紫红，两条眉毛直挺挺地立起来，扑向康顺风，抡起蒜钵似的拳头就打。这一下，全场沸腾了。张有义、周丑孩也挽起袖口冲上去打，群众也潮一般的涌上去，一声巨吼：&ldo;打死汉奸卖国贼！&rdo;天崩地裂般的吼声，直震得四面山谷里都起了嗡嗡的回声。落在房檐上的麻雀，惊得呼一声全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