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的目光在顾言察身上打了几个转,他的直觉很灵敏,顾言察与上一次在别院相见时,整个人都变化很大,那里的他,还对着有一种本能的防备及敌意,那目光恨不得与他拼个你死我活一样,也就是因为这样,他那时,才会真有一刻把他当成了顾倾城的男人。
可是此刻,他再看顾言察,这就是一个直爽的男子,就像那雨后的天青色,如同青花瓷一般,纯澈质感。
“好了。你们谁把昨晚上的事,给爷说个清楚。”胤禛敲了敲桌子,目光在二人之间徘徊。
顾倾城一笑,刚刚她与顾言察的互动,有一半就是为了打消胤禛的多疑,这个老东西,可是个醋坛子呢,里面装着的是山西百年老醋,要是不让他亲眼亲自认证确认,这老东西,能吃一辈子的闷醋。
说一句不好听的,她还真得担心,哪一天,老东西发作出来时,把顾言察给大卸八声,丢进河里喂王八。
这男人的醋可比女人酿得深,味道更醇。
“我来说吧。”顾言察大方的说,站起身来,背负着双手,在大堂里来回走了几步,徐徐的说了起来:
“昨天晚上,我赶到时,正看到张伯行在后花园里对月长叹,心中苦闷,我与张伯行以前也曾见过几次,当初没有深谈过,只是点头之交,当即就上前去与张伯行说了几句。”
张伯行在江南极负盛名,他的才学深厚,着有《正谊堂集》十二卷、《道南源委》、《道统录》、《伊洛渊源续录》、《居济一得》、《学规类编》、《性理正宗》、《广近思录》等,在江南一带的书院中都有发行。
顾言察在江南书院隐性埋名十年,也曾与张伯行有数次见面,对于他的才学,也是很佩服的,只是以前,因为立场不同,从不与他深交罢了。
“你跟他说得什么?”胤禛问。
“张伯行确是个清官,”顾言察认可的点了点头,接着说:“他说,自己是皇上亲自拔擢的重臣,理当执法公正,不避权臣。可是江南科场案,众口纷纭,已成众矢之的,更何况在大堂之上,李奇己供认出了两江总督噶礼受贿,如不彻底究清,上有负天子圣眷,下有负仕子壮志。”
“那老人家心里想得倒是挺多,我当他只会一句,扒裤子,打板子呢。”顾倾城抛了个媚眼,笑眯眯的看着胤禛。
胤禛没有接话,只看着顾言察。
顾言察却是不高兴了,瞪了一眼顾倾城:“张伯行张大人是心地高洁之人,心怀天下百姓,肯为天下士子请命,你不要胡说。”
“好吧,就当我是胡言乱语,你接着说。”
顾倾城也不跟他一般计较,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在她看来,说到一根筋,顾言察与那张伯行还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处,难怪他们二人会一见如故,第一面就结为好友,惺惺相惜,连这朝廷大案也聊上了。
顾倾城再一想,也明白了张伯行的心思,他此刻也是百感交集着呢吧,很需要有一个人聊了聊,遇上了顾言察这一个话语投机的人,自然就是把憋屈了一天的话,全倒出来,正好是,看星星看月亮,谈人生谈理想。
顾言察要是个女子,他们指不定还成就一段佳话呢。
想到这里,顾倾城斜横了顾言察一眼,捂着唇,露齿一笑。
顾言察没留意顾倾城的表情,他的思绪回到了昨夜与张伯行的对话,他接着说:
“我和他说,两江总督噶礼,仗着出身八旗显贵,又是跟着康熙爷出征过葛尔丹,立下军功,在两江之地,专横跋扈早就不是一天二天了,他不只是自己专横,还放纵底下的官员,欺压汉人百姓,强征暴敛,早己引得民怨,这一次的收受贿赂,也只是他罪行的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