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在笼里驯鹰,而皇兄在笼外驯他。”
“夫君十二日从布铺回来后,便呆在家中没有出去过。当晚,他是多吃了些酒,”灵奴为袁彪辩解,“方才一时失了理智。”
顾九面无表情。
醉酒能算打人的理由?
灵奴道:“我自己皮糙肉厚的,没什么大事,但贺儿……”
说到她儿子,灵奴的眼泪宛如掉了线的珠子般,哑声道:“贺儿他的头撞到了墙角,流了好多血。我……直不起腰来,便让夫君带贺儿去找秦郎中包扎伤口。”
灵奴所言不多,但寥寥几句话,再加上从邻舍那里了解到的事情,很容易便能想象出当时的情景。
夜深人静的晚上,从瓦砖房里不断传出令人心寒的凄惨哀嚎,瘦小娇弱的母亲拼命护着自己的孩子,忍受着重重落在身上的拳脚,视线里是面目狰狞的丈夫和冰冷的地面,不堪入耳的辱骂声撞击着她的尊严和泪水。
可饶是如此,在绝对悬殊的力量面前,母亲怀中的孩子终还是躲不过这场无妄之灾。
灵奴哭得泣不成声,顾九沉默一霎,递过去一方丝帕:“之后袁彪和贺儿就没再回来过?”
灵奴颤颤点头。
顾九问道:“你应该去找过那位郎中吧?他怎么说?”
灵奴道:“秦郎中说十三日那晚,我夫君和儿子并未去找过他。”
顾九皱眉:“你口中的秦郎中住在哪?”
“就在村尽头,最靠近山脚的地方有间木屋,那儿就是秦郎中的住处。”
顾九颔首,没再多问什么,拍了拍楚安的肩膀,把这个还背对着她们的傻小子叫走。
楚安跟上顾九的步伐,气恼道:“既然他把人家娶回家,不说能有多恩爱,至少做到相敬如宾吧。”
顾九本来也憋着火,听到楚安的愤懑之言不由笑了下:“你这没娶过媳妇的人倒是比袁彪那二婚的还要明白。”
楚安反驳道:“这和娶没娶过媳妇有什么关系,妻子乃是家人,既是家人,又怎能随意施以拳脚?”
顾九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长叹一声:“你说的对。”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如你这般想的。
两人沿着小道,阔步往袁家村的尽头走去。
顾九道:“不过现在看来,我之前根据灵娘最初说辞的猜测怕是要推翻了。”
既然当晚袁彪是和贺儿一同不见的,且还是在深夜。如此情况下,便不好说了。
若是往坏处想,两人如今是生是死都成了个问题。
顾九边走边四处打量着周围的景物:越往前走,脚下的小道越坑坑洼洼,两侧的村户宅院更是稀少。
待两人经过一片瓜田后,放眼望去,从小道至山脚,只能看到一户人家。
那应该就是秦郎中的住处。
顾九原以为灵娘口中的这位郎中会是位上了年纪的老人,或者是胡须飘飘的中年人,却没想到他竟是位模样清隽的年轻郎君。
他们到时,那人正在院内晒着草药,一身单薄陈旧的灰衫,上面打了几个颜色不一的补丁。两只衣袖挽起,露出小臂。
连同皮肤上成片的狰狞疤痕。
由于离得有些远,顾九并没看清那到底是个什么伤,且男子瞧见有外人来访之后,便放下手里的竹编,那衣袖也就顺势地滑了下来。
顾九负手而立,捻了捻指腹,不由暗暗叹道:近些日子怎么老能在别人身上看到伤呢?
先是之前的胡海业,再是如今的灵奴,这又遇上个秦郎中。
她忍不住在心中泛起了嘀咕,可千万别再冒出什么别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