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道理,也回答了皇帝赵曙昔日的一个问题,为什么朝堂那些人都往狄咏那里去,不往他这里来?
赵颢还在凌乱纠结。
皇帝说的自己都感怀不已,甚至眼眶也红,泪水欲落!
“儿啊,他啊,是个有才能之人,但这天下,却是我赵家之天下!天子之下,是要才能之辈,但要的是尊奉天子的才能之辈,不是不尊天子的才能之辈,你明白这个道理吗?”
赵曙,其实也长进太多,这几年,他真的把许多事情都考虑得极其透彻。
赵颢真不敢说话,一句都不敢说。
但他心中疑惑无数,比如,狄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真的是一个不尊天子的人吗?当然,狄咏之能,不必多言。
又比如,兄长到底与父皇之间发生了什么?让父皇对兄长如此失望?
但兄长现在,那也不一般啊,能带兵打仗啊,能为国立功啊,这般兄长,到底有什么问题?
还比如,赵颢,哪怕此时此刻听得父皇之言,依旧不敢去想克继大统的事情。他甚至听出了父皇言语之间的些许暗示明示,但他就是不敢去想。
一来,他真年少,自小读书,没那么大的违背礼制礼法的胆气。
二来,他首先并不真觉得自己兄长有什么问题,其次,他也冥冥之中有感,知道自己兄长获得了所有人的认可,而他不可能得到这样的认可。他不想当所有人的对立面,包括家里人。
三来,他对自己父亲的话语,也有一定的怀疑。这份怀疑,来自整个的氛围所致,天下人的态度,满朝文武的态度,乃至亲妈的态度!
这么多复杂的东西,真的要把赵颢年少的脑子都给撑破了,他实在有些处理不了这么多方方面面的复杂。
却听赵曙还问:“儿啊,你明白了吗?你明白为父心中所想了吗?你知道自己身上的重任了吗?”
赵颢知道了吗?
他不知道,他可能知道了一些,可能也不知道什么,他此时此刻,最想做的就是逃避!
“儿臣,明白父皇良苦用心!”赵颢点头,敷衍着。
“那好,既然今日你我父子交心至此,为父便与你说,为父想立你为储君,你意如何?”皇帝赵曙,满怀期待!
皇帝赵曙,他没什么能争的了,主要是争不过,朝堂诸事,他试过,他无奈,无能为力。
亲政,赵曙有一个期盼,但现实中,此时此刻,并没有过多的奢望,也知道所谓卧薪尝胆,从来非是一朝一夕。
如此,此时此刻,他唯一能争的,就是这立储之事,说现实一点,这也是他的家事,他必须争,必须自己决定自己家族的未来!
不论怎么难,总也不能……不能某些人拿着刀逼他这个皇帝签字画押吧?
那倒是也好了,便让天下那些受蒙蔽的人看看,看看某些人的真面目,都说他是忠臣良相,都说他忠君体国,都说他国家柱石。
他真提刀来逼了,天下人岂不醒悟?
但皇帝没想到的是……赵颢的回应竟然敢是:“这……这……父皇,兹事体大,儿臣……儿臣从未有过这般想法,儿臣……儿臣不敢担此大任啊!”
敢不敢是其次,赵颢是完全没有想明白,完全是懵的,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若真是此时答应了,出门而去,就是天下人的对立面,甚至是母亲的对立面,兄长的对立面,这个代价,太大了。
这不是生死之事,这是一个人立于天地之间所需要的一切根本。
皇帝气不打一处来:“你这厮,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不孝,不孝!”
“父皇息怒,儿臣……儿臣年少,儿臣不经世事,儿臣愚钝不堪啊!”赵颢连连磕头。
“你好好想想,你想想,你想想朕今日所言,你想想其中道理,你好生去想!你去读书,你去读史,你岂能想不清楚其中道理?”
皇帝又气又急,却也忘记,他自己把这些事情想得如此透彻,也不是一朝一夕,更何况一个才十三四岁的少年?
“儿臣去想,儿臣一定去好好想,一定读书读史,一定想清楚其中道理!”赵颢磕头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