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我再次遇见苏灿。
亚晨在暑假接的油画太多,一直到开学之后还没有全部完工,因为事先签了合约,无法推辞,只得利用晚上或者课余的间隙拼命赶,那段时间整个人呈现一副严重睡眠不足的暴走状态。所以在约定去取为表姐定制的手链那天,他与一堆颜料纠缠得走火入魔,一直到店铺打电话来提醒他才想起这回事,他脱不开身只得来让我代他去拿手链时,我与蔚蓝正下了晚自习在学校门口的小吃街吃得满嘴油腻,校门口那家铁板鱿鱼串美味得令人想吞舌头。
蔚蓝撇着嘴怨愤地说罗亚晨那个猪脑子,这么晚了让你一个女孩子去拿什么鬼东西。骂归骂,一边跑到路边去拦出租车,陪我一起前往。在车上,我靠在她肩膀上,微微闭眼,安心地小憩,我知道有蔚蓝在身边,一切都可以很放心。
手链成品比画报上的设计展示图片更加漂亮,红与绿交汇侵染,在灯光下折射出晶莹的宝石光芒,流光溢彩。就连看惯了华美饰品的蔚蓝也禁不住深吸一口气,嚷嚷着要试戴,恋恋不舍地从手腕上摘下后,立马预定了同款材质设计相似的两条项链,乐得那个小老板精神都为之一振。我却在旁边看蔚蓝刷卡看得心惊胆战。
后来当蔚蓝拿着那条项链给我时,才知道当初有一条是订来送给我,如果早知道当场就阻止她了。唉,当你有一个太有钱的朋友而自己家里条件却一般时,你大概就会明白我的感受了。虽然蔚蓝在物质方面从来都不会计较这些,因为她是赠与者,自然无法体会接受者那一方的感受。古语说了,来而不往非礼也。
原本是抱怨着来,最后却心满意足地走。蔚蓝对物质有一种近乎狂热的迷恋,她曾说,那令她满足与快乐。
这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病态,令人担忧。可那时候的我想的仅仅是,只要蔚蓝快乐,那比什么都重要。
第二天是周日,终于可以从补课的牢笼里逃脱出来,难得睡一个懒觉,却被罗亚晨追命般的电话吵醒来。看了看时间,才发觉已经快中午了,竟然睡了整整十二个小时!
亚晨通宵赶工,终于在截止日最后一天将那些临摹的油画全部完成了。早上六点才睡,可再困顿也不得不爬起来,因为约了他表姐一起吃午饭。他住的地方离我家比较远,他说,好西曼,你就好人做到底,帮我把礼物送到约定的餐厅吧。
我咬牙切齿地恨不得用手机砸他的脑袋,而当我站在约定的餐厅外饥肠辘辘地等了近半个小时后那种想法更加蠢蠢欲动呼之欲出。
所以当打着大大哈欠的亚晨陪着笑脸说邀请我一起进餐厅吃大餐时,心里想着按正常逻辑应该拒绝,可咕咕叫的肚子却大声抗议地叫嚣说,去吧。
我望着玻璃门内靠窗位置上令人垂涎的美食,吞了吞口水,手指已经推向玻璃门。
一扇门,刹那之间,轻轻地一推,我们的命运轨迹便转了一个弯,开始偏离。
我们——我,苏灿,那言,或者还有,罗亚晨。
03
我做梦都没有想到,原来我与苏灿之间离得那么那么近。
当我跟在亚晨身后一步一步走向餐厅里最里面的座位时,我看见迎面而坐的那个女孩子,我怀疑是自己眼花,揉了揉眼,再睁开,没错,依旧是她——苏灿。我惊喜的叫声还没有出口,亚晨已经大刺刺地坐在她身旁,给了她一个熊抱,朗声说,姐,生日快乐。
那一刻,惊喜之上又添一惊。苏灿竟然就是亚晨的表姐!我呆怔地以一种傻傻的姿势站立着,我想我真的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个太令人意外的巧合。
“西曼……”苏灿已经站起来,走过来拥抱住我,语调里全部是浓浓的惊喜,甚至有点儿哽咽:“这真是我收到最好的生日礼物了。”她在我耳畔轻声说。
我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只知道傻乎乎地拼命点头,因为苏灿的哽咽,我眼眶里不自觉也泛起了水汽,这些都是失而复得的感激。在水汽迷蒙里,我看到一脸睡意朦胧的亚晨把嘴巴张得老大,越过他的肩膀,还看见一脸惊诧的缓步从洗手间那头朝我们走过来的另一张熟悉的面孔,是那言。
我怔怔地,我们这些人的交织,大概真的只能用奇妙的缘分来解释了。
当那言一脸诧异地看着我坐在对面那一刻,我瞬间就明白过来,他是谁。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这个故事苏灿在甘南的夜空下曾讲给我听过。那是停留在拉卜楞寺的最后一晚,我们都睡不着,爬起来坐在旅馆的小天台上望着星空发呆,高原的夏夜凉而静,繁星密布,星空美得令人屏息,丝丝缕缕的微风拂过,苏灿指尖的烟在夜色里明明灭灭,映照着她盛满忧伤的脸庞,映衬着她细碎的语言与记忆。
苏灿自小开始一直喜欢的人,是邻居家大她两岁的哥哥,两家父母是旧识,感情深厚到特意将房子买成并排的两栋小院子。他们之间的相遇没有任何惊喜也不够惊心动魄,一切水到渠成般的自然而然,上一代的缘分铺就了另外一段感情的开端。
似乎很多小女孩,尤其是独生女,在小时候都曾喜欢过自己的哥哥,表哥堂哥或者是邻居家的哥哥,喜欢跟在他们的身后四处奔跑玩耍,享受那种被照顾被宠爱的感觉。其实最初的喜欢很纯粹很透明,只是渐渐地那种超越兄妹的情愫会随着岁月暗暗滋生,朝着另一种感情铺展,无法遏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