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叶梦熙被学校通报处罚了,扣除了整整二十分的品行分!可是播音员的位置非她不能代替。
只有叶梦熙,方能剖开作者暗置于每一个文字中的每一种意寓,不管韵味褒贬,她都能用精准的语调和停顿来解析,这能完全的控制住每一位听众的情绪。
自从高一的上学期,她从那届诗歌朗诵大赛中脱颖而出之后,她就成了广播站的主力人物。我对她朗诵的《离骚》和《孔雀东南飞》至今仍是记忆犹新。她破译文字中的密码的天赋,佛如金钩钓饵,能将听众们全都引入作者早先设定好的那种意境,跟着她甜润淋漓的语调一起,或驭浪飞扬,又或跌宕悲欢。
而其它的播音员,做不到这点,所以校领导徒叹无奈,只能再三的强调她,不要再继续朗诵那些可能会误导学同学的文字,否则学校就要通知她的家长,还要扣除她整整一个学期的所有品行分。
几周以后,我们小城的天空,几乎每天都是飘着细雨,细细的细雨,快要凝成雪花的细雨,冰凉而细碎的细雨,这些细雨听起来似乎已经夹杂了些许雪米花。
丝雨若箭,疾射而来,每一针都扎入到校园的绿化林中,‘嗤嗤’竞响,冰凉一阵,然后就洞穿我透明的脸庞,溅在花坛边沿上。顿时间,点滴的雨,全都碎作了好大一团的星花齐绽,碎末四下的溅散,洒成了巴黎雨季别恋人那样的忧伤。
青春岁月的洪流中,小城,校园,最是一秋的烟雨季节,到处都盘旋着细腻水乡那样的幽朦。校园的风光,一丝一丝的都透着秋日难得柔软的优美靡丽,似乎因为稀少难得,所以太过班显,也太过炫目,以至于我抵御不住,我的身体和思绪,都被这些烟雨强行的拖拽过去,融入这般妙美的校园中。
似乎再也不用我去管了,我心中那些所谓的温暖和宁静的追求,就像我亲手造垒的江山,那是根本就不可能得到的权力,放手吧,任他去吧,任他悄然的在天际浑噩,直到堕陷沼淖,沉沦污淤,沉沦得再也拔不出来。
可是我怎能堕陷?我不忍沉沦!
因为,在我心底扎根的那丝光亮,依旧是灿闪夺目,那是最最深沉的希冀,坚强的守候在我的心底,守候在那片黑渊与灵魂可以交叉互通的六芒星法阵上!
倘若黑渊稍有异动,六芒星法阵就会一刹那的暴灿晶芒,投射出那个温雅的背影,不捏法决,也无需扣指魔杖,只要出现她那发宇飞扬的笑靥,就能将我心底的那个黑渊,尽数的镇压……
云龙文学社的总部设在科技楼的第四层,冰凉的细雨兀自‘簌簌簌’的摩挲着科技大楼锋利的科技轮廓,受到细雨的抚摸,科技楼就像男人一样晶光熠熠的绷足了劲道。
‘嗤’的一声,整幢科技楼的科技感就这样直挺挺的绵延射进那片枝展苍浓的香樟和颓唐的洋槐所交接的林子中去了。洋槐几乎落尽了绿叶,颓废的模样就像我,正在孤独的羡慕着所有像香樟那样的鲜青和翠艳。
半栋科技楼就在绿化林中隐没,将那些发生在校园里的青春事件,不论大小,也不论悲欢,都如数的精悉装裱,渡成一段又一段刺眼的青春传奇!
散着芬芳,让所有的同学都来体味各自品尝到的那种或甜或涩的余韵,就像操场上的那面五星红旗,迎着我们青春的未来,飘扬注目!!
我知道,如果我真的沦陷成一副如同我爸所说过的那种丑陋的躯骨,那我就再也不够资格歆享那一段一段的青春传奇为我带来的心灵的抚慰!
我觅着科技楼径直射进香樟林中去的棱锋的遗影,寻到那段熟悉的花坛边沿,抬头望定前方,那是香樟树与洋槐树之间早就被固定了比例的小小的大隙罅!
它们之间,永远是有那么一条隙罅,不可跨越!不可挨近!或许跨越了,就再也不够黄金比,也再不够完美吧?
叶梦熙大概是想要找我算账,因为我投稿的那些腐烂诗歌,让她遭到了学校严厉的处罚。所以她接连好几次发信息说找我有事,我回复信息问她是不是要修改我的诗歌,如果是的话,不用请示我,直接按她的意愿。
因为我害怕被报复,而且还是女生的报复,我想,如果真是报复,我会无从招架的吧?
她又不知道从哪里得知,我喜欢独自一人在这片香樟林的花坛边发呆沉默,她大概真的想要找我算账。有了狙猎的目标,所以她很快就寻到了我,可是我正自呆呆的望着香樟树与洋槐树间,那些不可跨越的隙罅!
我看到她朝我走来,一副乖巧的模样,她的一只手揣在校服的衣兜里,时不时就转过身去,大概是想看一下教学楼那边有没有学生注意到这里吧。看着,我就自嘲一番,准备好接受她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