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这边哭声一起,宝玉不知为何也悲从中来,也不咆哮了,也不跳脚了,只跟着也哭将起来。两人身周本围着相劝的五六个丫头、婆子的,奈何猛地听得黛玉这般一嚷,俱都呆呆地停了动作,是以一时满室里只听得他俩人此起彼伏的哭声。
在这哭声里老太太的脸越来越沉,凤姐的脸越来越白,王夫人的脸越来越黄——粉掉得太多了……
好在有那机灵的回来神来,先将黛玉哄着往后头收拾去,宝玉也不知放手,掇着黛玉也跟着去了。李纨瞧着也悄悄带着小姑子们退了下去……
……
黛玉也不听人劝,只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好容易抽抽噎噎地停将下来,在众人服侍下净过面,才发现李纨等人均已走了,只宝玉红着一双眼睛坐在自个儿的对面。
两人对看了一眼,都有些不大好意思地转开脸去。正逢着云莺捧上茶来,两人一人一盅地接了,各自将脸埋在茶盅里。
半晌,听宝玉哑着嗓子道:“一会子让丫头给你拿鸡子揉揉眼罢,明个儿瞧着可就不肿了。”
黛玉抬头乜了他眼他那对红眼泡,撇撇嘴:“你也不是一样。”
两人又静了下来。
过了会子,紫鹃打外头进来道:“玻璃才过来说老太太今个儿乏了,屋里不摆饭了,让姑娘自个儿吃呢。”又问宝玉道:“二爷可要在咱们这儿一块用饭?”
宝玉问道:“太太走了?”
紫鹃应道:“才见出了后门。”
宝玉默了下,终是道:“不了,我再不回去,只怕晴雯她们要急了。”他话还未说完,就听黛玉一声嗤笑,道:“人家贵人事忙,你也别留了,赶紧送出去罢。”
宝玉边站起来抖袍子,边赔笑道:“原是出来久了……”话未说完,却见黛玉只管冲他笑,他不由周身四下里看了看,待转了身,才见着晴雯正站在他身后笑。宝玉不由恼羞道:“你既来了,作什么不出声?”
晴雯一撇嘴,“合着我先时劝了那许久,二爷竟是全没听见……好不好的,没得功劳也有苦劳,何苦又拿我做筏子,有气自寻气你的人去。”说着却是一挑帘走了。
宝玉被堵得说不出话来,眼见房门边两个小丫头在悄悄往里望,他左右下不了台,只得一迭脚嘟嚷道:“这是个什么规矩。”说着也跟着撵了出去。
黛玉知宝玉这会子冷静下来,知道此事关系他的母亲王氏,他对着自个儿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正所谓子不言父过,却也是人之常情,只黛玉不知为何忍不住抿唇冷笑了两声。
过了两日,朝中众臣有关此事的奏折沸沸扬扬不知几许,只皇上始终不曾明言如何处置。贾府上下经那日后仿佛对黛玉进行了信息封锁,黛玉再不曾听得半句消息。姐妹们当着老太太也还罢,其他时候就连惜春也下意识地躲着她。黛玉无奈,每每只得蹙眉相问于老太太,她老人家却只温言劝她耐心等候。
好在过了几日,齐嫂子终于带来了父亲的信。
父亲写此信时想来还不曾得到京中的消息,但字里行间虽不曾取笑黛玉那看似多余的担忧。却也并未提及会按黛玉所提行事。只淡淡地提了两句“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及“清者自清”等语……
黛玉翻来覆去地看了两遍,只恨不能将这两页纸看出朵花来,以解当下之急,偏怎么看都只瞧见父亲坦当当地一片丹心……父亲这是太过理想主义,还是真的很有自信?……黛玉不知,黛玉只希望是后者……
黛玉有心问一问齐嫂子,却发觉齐嫂子也吞吞吐吐地望着她,似有话说。黛玉只道她是另有父亲的消息要告诉自个儿,却碍着人多不好明言,遂打发了众人欲听其中究竟。谁知齐嫂子却喏喏地问道:“姑娘可是早早知道老爷当有此难?现下却该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备注:
很抱歉又晚了,~~在16日将父亲下葬后,父亲的后事告一段落了。但我的生活好象乱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