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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凌霄在府中又修养了好一阵,整个人看上去才勉强有些恢复到刚来建邺城的模样,周知意每隔几日便使人往质子府中送炖好的补品,又再三叮嘱一定要用才肯罢休,现下他能稍好一些,总算是没有辜负自己的一番心意。
随着他的身子逐渐好转,徐恒出入质子府的次数也少了许多,府中却也没有重回往日平静,反倒又热闹了不少。门前车马不断,颇有几分京中新贵的意思在。
“殿下,路公子来了。”
意气风发的新贵今日仍旧一副谨慎模样,言行皆于往常无异,周知意放下手中的杂术合集,示意他先且坐下。
书房早早加放了一张全新的条案,略比寻常桌案小上一些,但却不妨碍同时放下古籍和摊开的画卷。
桌案上干干净净,除去常用的文房四宝几乎没有任何旁的东西,“不知你惯常会用些什么,便就没叫人摆上来。”
“殿下想得极为周到。”她的安排确实妥帖,这书房也的确容得下两张桌案,况且自己身边的箱子里放着满满当当,一眼瞥过去,几乎都是与画作有关的古籍残本。
书册这样贵重的物件,能愿意将其全数捧出,便也算得上是极有诚意。
“后宫花园里的扇亭亦备好了作画的一应用具,只是不知是否何用。”
诚然,书房里准备着的东西应当是妥当的,瞧着他的神色,倒是没有表露出什么旁的,只是真正作画要用的地方便就未必了。
周知意探寻地看向他,轻声解释着自己与丹青画作之事上并不十分擅长,准备的东西也未必尽如他意,还是想着趁今日将一切都问个清楚,也免得日后缺了什么再四处找寻。
这话听得路凌霄有些怔愣,她口中所言作画,与此前说的前来临画似乎是有些不同的,他压下心中揣测,做出一副意外的模样,“扇亭?”
瞧他似乎有些兴趣的模样,周知意这才示意身边的人先去准备,“闻听你也许久不曾出门了,不妨一道去瞧瞧,吹吹风,或许能好得更快一些。”
外间的阳光和煦,只是偶而还有带着些许冷意的微风拂过,门外廊下的花草被吹得来回摆动,周知意身边的侍女早早得了示意,一听见风声就忙不迭地将早早备好的披风递上。
“殿下时时遣人关怀,在下的身子也已经好了许多。”他下意思让开身子,看着很是谨慎,现今他身上穿得都是自北陈带来的衣裳,偶有几件新的,也都是徐恒送去的。
只是他们在这些日常琐事上不会花费太多时间,即便日渐变暖,路凌霄穿得仍旧有些单薄。
眼前的侍女仍旧捧着披风,路凌霄看向笑意凝滞的周知意,也知晓自己的反应有些伤人,垂在两侧的双手颤了一颤,到底还是抬向半空,“多谢殿下关怀。”
周知意起身走向他,将他手中的披风接过,还给身边的侍女,“现下正是日头最好的时候,你如今的身子好了不少,很不必用这个。”
扇亭那处虽冷一些,走过去总也不会太凉,这披风用于不用倒是不大有什么影响。
她转过身子看向路凌霄,想到什么似的开口,“还有,日后我们见面的时候不少,总是这般殿下公子地称着,难免变扭。”
昂首才能瞧见的墨色眸子轻轻闪动,她弯着眉眼,甚是了然地问道,“你在北陈时,也未必这样规矩地向北陈皇嗣行礼罢。”
路家这些年来多少有点功高震主,加之路贵妃在后宫十分得宠,在皇帝的有意偏向之下,宫中那些不大受宠的皇嗣或许还要看路凌霄的脸色,能让他这般规矩的时候只怕不多,路凌霄没有应话,不过答案显而易见。
宫中人多口杂,即便不拘礼,也只是将这些称呼改上一改,私下叫着不叫外人听见便是了,她这处的人,口风最是严谨,路凌霄想了一会儿到底没有驳了她的好意,率先开了口,“我从前不常入宫,也并不怎么能见着皇嗣们。”
周知意挑着眉,清脆地嗯上一声,示意他跟上自己。
……
南齐宫中的孩子多,花园也算不上安静,不过碍于他这位外男在场,周知意已经着人将这附近清了个干净,隔着大片的树木,即便有皇嗣玩闹的嘈杂声响传来,也只隐隐约约地听不真切。
扇亭之中,原本的石桌被搬走,取而代之的,是比书房之中那张桌案还要大上一倍的红木桌子,扶手椅两边更是两座一人高的八宝架,上边摆放着的一应用具要比书房中的多上许多,也要全上不少,俨然是将扇亭改成了另一间书房的模样。
路凌霄眼里的惊喜显而易见,“这样齐全的东西,也只宫中才能齐备了。”
秦先生点名要齐备的颜料自然是齐全的,其中有几样更是千金难得,宫中负责采买的人耗费了许多心神才找到些许,现下又被腾挪了一部分到这里,自然是叫人用心甚深,惊喜万分。
“殿下,路公子。”侍女奉上热茶茶点,将人请到各自的座位上。
看着是提前准备好的,并非一时兴起,尚且冒着丝丝热气的茶水就在手边,路凌霄看着却仍旧有些心有余悸,始终不曾端起,他这般谨慎过头落在旁人眼里或许是有些小题大做,可在周知意看来却是心中不安得很。
两人相顾无言便只能坐着赏景,周知意示意侍女将沏好的茶水撤下,重又着人上了一只红泥小炉并上一应煮茶的器具,“我宫里有一位极擅煮茶的侍女,这般坐着赏景也是无趣,不妨使她来煮道茶尝一尝。”
路凌霄觉察出这她这是为自己解围,也知晓自己这般做派落在旁人眼中恐有闲话传出,思索再三,到底还是拦住了撤去茶水的侍女。
“方才只顾赏景,却忘了殿下的好茶水。”
建邺城中的茶叶大多来自南边,被压得紧实的茶砖茶饼便于运输易于保存,有些茶饼只有长久收藏才能摆出独特的香气与口感。只是这样的茶,在撬取时易将脆弱的叶片碾碎,平白生出些许不寻常的苦涩口感来。
他取来茶水,往口中一送,却只有茶饼特有的甘醇香润,没有一点预想之中的苦涩。周知意宫中的茶是珍品中的珍品,可能做到这般,可见耗费了不少人去一片片挑拣完好的叶片。
寻一人将一整块茶饼小心分离,再着人将完整的叶片一一取出保留,余下的那些,当即废弃,用作烹茶的燃料。这做法在建邺城中并不少见,甚至是人人争相效仿,甚为独特的彰显身份的习惯了。
只是如宫中这般奢靡,将千金难买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