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清晨时候,不少马车陆陆续续在明园大门口停下,车上下来的都是女孩们,穿着各式各色的衣裳,大多只有十五六岁,黎枝枝还看见了好些熟面孔,譬如,静安郡主萧嫚。
黎素晚没有理会黎枝枝,快步迎上去,和萧嫚说笑起来,黎枝枝看着那张熟悉的脸,眉梢眼角盛着傲慢和跋扈,平心而论,萧嫚生得很漂亮,但是与黎素晚不同,她的漂亮里透着些刻薄刁蛮的意味,让人觉得不好相处。
只看她第一眼,黎枝枝似乎便能听见临死前的声声叱骂,还有那险恶的提议:她既然敢动手推晚儿下水,不如也让她吃一吃苦头,免得下次再害人。
冰冷的感觉自四肢百骸传来,黎枝枝又想起那濒死的窒息感,几乎无法自如呼吸,片刻后,她深深呼出一口气,袖中的手紧握着,慢慢地移开目光。
金色的朝阳落在她身上,散发着融融暖意,一点点驱散了森冷,黎枝枝总算恢复了平静,将恨意与怒火一并掩下。
她想起来了,萧嫚现在还不是郡主,她原是晟王的女儿,受封荣安县主,与黎素晚的关系颇好,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赵珊儿,是当朝宰相的嫡孙女。
黎枝枝抬眼一扫,果然看见了赵珊儿的身影,她们三个人站在一处,不知说了什么话,皆掩口笑起来,一个刁蛮跋扈,一个眼高于顶,还有一个捧高踩低,真是有意思,蛇鼠一窝,不过如此。
黎枝枝实在不愿多待片刻,四下打量一番,径自往明园里走去,那三人聊了几句,荣安县主萧嫚想起什么,问黎素晚道:“我方才瞧见你身边还有一个人,看着不像丫头,是谁?”
黎素晚的表情微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轻声道:“那个啊,是、是我家的远房亲戚。”
这一句话说出来,不知怎的,她忽然就有了底气,从容自如地道:“她是来京城投奔我们的。”
赵珊儿顿时会意,长长地哦了一声,语气轻蔑道:“我知道,就是那种来打秋风的穷亲戚吧?八竿子打不着,一年到头借着机会往你府里跑,连吃带拿,十分的不要脸。”
萧嫚讽道:“还有这样无耻的人?”
黎素晚并不解释,只佯作迷茫道:“不会吧?她……她要在我家长住的,我爹已经让她入明园读书了。”
“还让她入明园?”赵珊儿吃惊地睁大眼睛,道:“你爹可真大方,明园一年的束脩可不少。”
萧嫚撇嘴道:“你爹就是个傻的,换成我,早派人乱棒打出去了。”
见她们都讨厌黎枝枝,黎素晚的心渐渐放下来,她抿唇笑道:“没办法,爹爹心善,她是从乡下来的,什么都不懂,还叮嘱要我好好照顾她。”
“这种货色,”萧嫚嗤笑一声,道:“既是你家亲戚,我们一定好好照顾。”
身为好友,黎素晚哪能不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光是设想黎枝枝被萧嫚刁难的情景,她便觉得兴奋起来。
这么想着,她回头扫了一眼,没看见黎枝枝的身影,也不知去哪里了。
……
黎枝枝顺着人群往前走,读书的地方是在明德堂,这条路她再熟悉不过,可是……
黎枝枝住了步子,她望着前面呈半月形的湖,有些迟疑,清风徐来,湖面水波粼粼,朝阳洒落在其上,如一块一块碎金,漂亮极了。
美则美矣,然而黎枝枝不敢靠近,只是多看一眼,那种溺水窒息的感觉便汹涌而至,令她手足发冷,无法动弹。
起初黎枝枝以为是受惊所致,渐渐就会好起来,但是过了这么多天,她还是很怕水,哪怕是从湖边经过,她也会忍不住浑身发颤,头晕目眩。
可这是去明德堂的必经之路,黎枝枝的脸色微微发白,她犹豫片刻,拐入了旁边的小径,从这里可以绕开小镜湖,只是需要花费更长的时间而已,好在她脚程快的话,应该不会误了时辰。
小径有些偏僻,地上铺着青石板,缝隙里生出茸茸的青苔,还有不知名的小花儿,可见平日里少有人来,空气安静,两侧种了许多花木,风一吹便簌簌摇动起来。
正在这时,黎枝枝冷不丁听见了一阵哭声,她下意识打了一个抖,四下张望,可那哭声只有那么一下,空气很快就恢复了安静,黎枝枝疑心自己听错了。
然而当她走了几步,那哭声又出现了,在左前方的花木里,幽幽咽咽的,仿若野鬼,听得人鸡皮疙瘩直冒,再加上这里的花木十分繁茂,遮去了阳光,平白生出些森冷的感觉。
“是谁?”
黎枝枝壮着胆子,提起声音询问,但是并没有回应,那哭声又止住了,黎枝枝只觉得脊背发冷,她盯着面前的青石小径,咬咬牙,快步往前走去,管他是人是鬼,她今天必须要走这条路,谁也别想拦着!
好歹她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真要是鬼,说不定还能跟对方套套近乎,行个方便。
就在这时,斜刺里有一团黑影忽然蹿了出来,黎枝枝吓了一跳,汗毛直竖,她定睛看去,那东西还是黑乎乎一团,什么都看不真切,只有两点金色,若明灯一般,在树影里闪闪发光。
没等黎枝枝细想,便听见细声细气的猫叫:“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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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这竟是一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