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住辰不断抽搐的肩膀,“克罗洛斯本该奉命娶回布罕国的公主,所以我们谁都没有错”“你为我……为我救了她”兰迪斯小声地说“我会永远记得,我会……”“那他怎么不娶”辰冷漠地说“他怎么不娶?!”声调忽地拔高,歇斯底里的话吓了骑士一跳。“那边认为应该让公主去和亲”兰迪斯解释道“今年秋季敲定”“就是我被抓进……你那里的时候”“所以她就把你一屋子东西全部卷走,顺便人也私奔了?!”“那是王室的决定,我无权质疑。”兰迪斯轻松地说“尤其是现在,对我来说已无关紧要。”“为什么?”辰翻身坐起,凝视着骑士棕褐色的双眼,才注意到他几乎是全身赤裸地坐在自己面前,耳朵热了起来。“刚想说,被你打断了”骑士笑道,一手使劲摸了摸辰的灰色短发,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肩上,随即放开他,转身离去。“以后再说”他留下这句话,带上了辰的房门。月光中,骑士面红耳赤地回到自己房间,拉起被子盖在身上,尝试平静先前急促的呼吸,渐渐入睡。双鱼座·乌德斯“迈普大师认为……”“他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我也做不到,白痴”辰讥笑道“那老头知道的少得很”“他甚至不比你这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种马聪明多少,谢谢”学徒把斗篷披在身上,兰迪斯丝毫不以为忤,带着往城门处的马车场走去。“王子的伤真的能治?”他忍不住又问。“那要看他造化”辰漠然回答“和我们的造化”骑士点了点头,朝等候已久的车夫热情地打了个招呼,车上已坐满人,见到兰迪斯与辰时均自觉地让出位置,纷纷向他们致以友好的微笑。从奥德赛到隆奇努斯山需要整整一天车程,乘客们的赞美源源不断地传来,而焦点却是在兰迪斯的身上。“……寻找一些药材,叫什么来着?辰?”兰迪斯问身旁的学徒。“罂粟,冰冽藤,龙血草”辰回答道“在云之峡的崩龙深渊里”“奥,勇敢的骑士,罂粟是上古魔族留于人间的植物,请允许我为你们的旅途而祝福”坐在他们对面的吟游诗人微微欠身,拨起他怀中的手琴。“那不是什么恶魔的东西,你这个弱……”辰瞥见兰迪斯不善的脸色,只得把后半截骂人的话吞回肚子里“罂粟的花香有迷幻的作用,独自一人面对时会产生幻觉,从而沉湎于思想世界里”“它能缓和你老婆的肉体痛苦,也可以暂时麻醉全身被烧伤的患者,再用冰冽藤和龙血草促进全身血肉再生……”一语未落,周围的乘客纷纷传来惊呼声。“那么也就是说王子殿下能痊愈?”一名少女掩住口问道“您真的是个天才!连迈普大师都说他没救了。”“这是他应做的”兰迪斯忙谦虚道“术业有专攻,辰只是在某个领域知道得比较多而已”辰不满意地哼了一声,事实上能不能治愈他心中也是没底得很,只是曾经在老头子的几本书里看过恶魔之花的应用方法。马车在纳普洛镇停下片刻,中午的太阳照耀着车顶时,车轮再次开始缓慢地运转。平原道上有人远远追来。“先生,等一下!”兰迪斯喊道“我们也许能再载一个乘客”辰好奇地透过马车尾部的玻璃窗往后望去,看见一头灿烂的金发。“那是什么衣服……”他问骑士。“终于赶上了!谢谢你们!”男人爬上马车,抹了一把汗,他一现身立时引来女人们的小声议论。辰愕然看着钻上车来的英俊男生,他又亲切地朝学徒笑了笑。“你坐我身上”兰迪斯对辰说,后者挪到骑士的大腿上,挤上来的乘客朝其他人报以友善的微笑,他阳光般的笑容令女生们小声尖叫起来。接着他坐在兰迪斯与辰的身边。“您好,我叫乌德斯”金发男子注意到辰打量他的目光,于是谦和地向他自我介绍道。事实上从他上车,学徒的目光便一刻也没有移开过。他的刺猬发是麦田般的金黄,也如麦田般的倔直,半指长往上竖立着,这种扫把头看上去甚是可笑,然而在他的身上找不出任何不协调。眉毛不似兰迪斯般浓粗,却生长得自然且齐整。琥珀色的双眼所视之处,目光中荡漾着一丝阳光的温暖,微黄的肤色,露出脖颈上,红色围巾遮掩着的一处浅色烫痕。“兰迪斯、伊洛特。”“辰、伊洛特”乌德斯笑着抓了抓头发,辰注意到他的手指修长而有力,像是长期锻炼却又从不使用任何兵器的人,这不合常理。他心想。“你的衣服很怪……”辰忍不住说。乌德斯尴尬地笑了笑,他的装束从上衣到长裤,均是半白半棕,以金线在棕黑色的一半绣出缠绕的荆棘图案。两只裤脚颜色各异,在天之大陆的着装习惯中几乎从未有某个民族或是派系遵循这一传统。“你没见过”兰迪斯忍不住笑道“乌德斯是天才”“哪里……”乌德斯忙谦虚道,向好奇的学徒解释这身衣服的来历。体术者也称武斗家,是大凡治愈系,祭司,牧师系均必须选择辅修的搏斗技能。而武斗家修炼到高阶,取得的称号便是一根黑色的腰带,以及半白半棕的全身武斗服。“荆棘是生命神殿的徽标,您是神官?”兰迪斯又问。“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祭司”乌德斯笑着回答“一心侍奉母神的人”生命母神奥菲斯是在流星之战千年后的今日,天之大陆的唯一真神,也是在众神遭人类背弃后仍汲取着信仰之力的神明。在宗教,信仰面前,兰迪斯知机地保持了缄默。辰先是一愕,继而追问道“你是祭司?会治愈术?痊愈之水?重生于繁华?诞生于彼岸?神之泪?”一大堆圣系与生命系的终极技能滔滔不绝从他口中报出,差点把乌德斯呛得摔下马车去。“抱歉……”乌德斯茫然与他对望一眼,“我想您误会了”“哦”辰带着理解的目光点了点头。兰迪斯终于看不下去了,打断了他们的对话。“生命神殿不像你想的那样”他压低了声音解释道。在漫长的岁月演变中,生命母神的荣光已抛弃了那些背离她的人类,转而投向以祭司和德鲁伊这两大神职占主要地位的森林住民们。人类与神不再是信奉与被信奉者的关系,而是各自站于对立面。人类的活动地域不断扩张,而森林的面积逐渐缩小,奥菲斯收拢了她的神力范围,把神力赐给她虔诚的信仰者们,并授意他们在这人与自然的争斗中倒向神明的一方。“所以这也是我们信仰中的冲突点”乌德斯唏嘘道“恕我直言,像治愈术一类的神术是严格规定,不许向异教徒或无信仰的中立者们施展的。”他委婉地采取了“中立者”的说法,又补充道“而重生于繁华,诞生于彼岸这些治愈系的终极技能只有在太古众神仍在时才有可能出现,至于“神之泪”,那简直不是人类能掌握的方法。”“恩”辰卖弄了一番知识,颇感得意地笑了笑,莫测高深地打住了话头。“德鲁伊是与祭司相对的,森林的住民”兰迪斯又解释道“他们能够化身为动物的形态,潜伏于山林之间。”“是的”乌德斯颔首道“能与魔兽,野兽沟通的自然之子”傍晚的隆奇努斯山,林木在阴影中像是张牙舞爪的精灵,晚霞余光透过它们的叶枝缝隙把兰迪斯三人往外推,温柔又礼貌地驱赶着他们。马车在入山边缘处停下,而乌德斯的同行多少令骑士有点意外。但生命祭司的作用不容置疑,至少在山里不用担心野兽的袭击。“如果您能确保把它用于治病一途”乌德斯沉吟半响,向不满的学徒报以微笑“当然我愿意帮助您找到罂粟”“这山还成你家的了”辰讥讽道。“不不”乌德斯忙澄清“我只是不希望有人过分地依赖这种药物”“传说崩龙深渊在近千年前,死过一只远古时代的巨龙”兰迪斯说道。“是啊”乌德斯随即接过了话头“太古毒龙巴哈姆特”他为辰指出山的最高峰,“穿过那里,便是生命的神殿,再一路往南将是南方的四大都市,与北方截然不同的民俗,风貌。”兰迪斯抽剑砍开面前的灌木丛,三人渐入山脚的腹地,颜色各异的细小光点伏于那些黑暗里的阔叶树下,悉悉嗦嗦的声音从荆棘丛内响起,小动物们的不安分并未让骑士放在心上,它们又随着乌德斯的脚步而飞快地逃进丛林深处。辰仔细检查着发出淡紫色光芒的花朵,他在一株并生的奇异植物前停下了脚步。“飞龙草”他在兰迪斯担忧的眼光中尝了尝味道,继而满意地把它塞进口袋中,“这药物对关节疼痛等病有很大效果”又一路探去。“不要再往前走了,里面是双足飞龙的栖息地”乌德斯制止了他要进一步寻找更多的动作“那些东西对气味很敏感”“我已经闻到了,真他妈的臭”辰把手从一堆亚龙粪便中提起,朝灌木丛内甩了甩,突然从黑暗里伸出一个硕大的圆头,一口咬住了学徒的手把他往深处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