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徒的声音惊动了这里的主人。兰迪斯在一秒内抽出双剑扑上,“不要用兵器!”乌德斯忙喊道。辰的双脚使劲挣扎着,手臂上传来钻心的疼痛,兰迪斯银色的盔甲在他眼前一花,继而手臂处的压力消失,他痛得大喊,飞龙的头连着大半个脖子被骑士的短剑削了下来。“糟了,见血了”乌德斯忙把掉落在地面的魔兽头颅扳开,让辰的另一手架于自己肩上“快走”灌木丛之后是飞龙群所栖息的沼泽地,顿时无数翅膀拍动的声音,嘶哑的鸣叫响起,月光被漫天的翅膀所遮掩,令黑暗逾加漆黑。“往东跑!”乌德斯紧张地一手抱着辰越过矮木。“我自己能走!”辰又说道。“畸——”一声双足飞龙的利爪在骑士的盔甲上留上一道浅痕,把他抓离地面半米随即又滑落,兰迪斯顺手朝头顶挥出,砍去了它的半只脚爪,污秽的血喷了他一头,飞龙拍动翅膀痛嚎着逃离,失去平衡的它旋即撞在大树上跌落,被追上的同胞们撕成碎片。“一群畜生……”辰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抓住骑士的铁腕一用力,把手搭在他脖子上。“伏身!”乌德斯焦急地喊道。接着微微屈身后蹲,双手握拳收于腰侧。兰迪斯忙揽着辰扑倒在地,抬头望时,祭司全身武斗衣仿佛环绕着一圈绿色的光风,腰带飘起。他的气劲聚于胸口,双目瞬间变成浅绿色,遥遥朝空中击出一拳,空气不易察觉地扭曲,一道光束在他的拳端汇集而斜射上天,强大的后座力激得他一个后仰,背摔于地,“砰”的巨响,扑到兰迪斯与辰头顶的飞龙爆为无数血块。“走”乌德斯一手撑地爬起,带着兰迪斯与辰又往森林深处跑去。“你是武圣?!”兰迪斯问道。“对,进水!”乌德斯终于找到河流,拉着兰迪斯和辰,扑通声连续响起,三人跳了进去,河水没过头顶,吐出一连串气泡沿着水流缓缓飘浮。乌德斯把手按在山洞口处的一处地面,闭上双眼,荆棘从泥土下冒出,交织起网状的围栏,封住了大半个洞口。“这样应该可以了”辰边打喷嚏边骂骂咧咧地脱下斗篷与内衣,兰迪斯吐出嚼烂的草药敷在扈从手臂的伤口处。骑士又生了一堆火,把他的盔甲和他们的外衣铺在石头上烤干。骑士常年习武,身体结实,自不以为意。而乌德斯匀称的肌肉引来了辰羡慕的目光。“多锻炼,你的身材也能变好”兰迪斯猜到了学徒心中所想,笑道。乌德斯红着脸坐下,他几乎与骑士同高,直立时一百八十公分的个子碰到山洞,他又不自然地别过头去,右半边身子朝着洞外。“辰的手没事么?”他关心地问道。“没伤到筋骨”骑士答道,“你腹部的是胎记?”后一句是问他的学徒。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腰腹,那里有一块巴掌大的紫痕,周围还分布着不少黑斑“不是”他冷漠地说。“是烫伤”乌德斯插嘴道。“剧烈的烫伤。”“恩”辰说“以前老头子拿烧红的坩埚按在我肚子上,很小的时候”兰迪斯与乌德斯均是抽了口冷气,一时间不知该安慰还是该愤怒。许久,兰迪斯才问“什么时候的事?”“十岁吧,不太记得了”“是你父亲,还是师父?为什么要这样做?!”乌德斯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问道。“好玩呗,老头子觉得让我尖叫很好玩。”辰无所谓地说,手里把玩着兰迪斯的护腕“你脖子上不也有,光盯着我做什么,我又没有你们那么好看的肌肉……”乌德斯尴尬地与兰迪斯对望一眼“我的是烧伤”他转过身让他们看,颈上到锁骨只有浅红的一块,但平时他以红色围巾遮挡,显是对容貌略有在意。“你够帅了,用不着在意那点疤痕,又没破相”辰嫉妒地说道。引得兰迪斯和乌德斯都笑了起来。“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乌德斯笑道“只是不想向人解释”幻境·遗忘之镇“你不是生命神殿的祭司么?你不是可以跟动物沟通的么?你不是放个话山野树木精灵野兽乖乖当小弟叫它们去东不敢去西指他们冲南不敢打北很牛逼的么”“等等等……”乌德斯抬手示意辰大人放过他一马,他在看到巨蟒的第一眼,便被辰的连珠炮轰得七荤八素找不着北。“不要这样,你太没礼貌了”兰迪斯不悦地拍了拍辰的后脑勺,边紧张地盯着峡谷中四处游动的巨蛇。它的鳞片在阳光下反射着诡异的七色彩光,随即它又把尾巴缩进乱石的阴影内,那里有个洞口。“它守着什么东西?”辰疑惑地问道“里面有宝藏?”“那应该是它的窝”兰迪斯回答了他。“我去试试”乌德斯捋起衣袖试探地爬下山崖,却被兰迪斯一把拉住“不行,太危险了”“一边去,我就知道你最怕蛇”辰一语中的,果然兰迪斯的面部表情抽搐不止,脸色变得比蛇还难看,只得讪讪放开了手。“靠边站啊,靠边靠边,让专业的来”辰大刺刺地说道,从袋内掏出一把醍醐花粉,顺着风向撒下崩龙渊内。蛇渐渐伏下头去,把身子圈成一盘,不再活动。“那是金线蟒……”乌德斯小声道“我下去采集,罂粟和龙血花对吧?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和你一起去,不然你也别想下去”辰一把抓住乌德斯的腰带,后者迟疑了几秒,才无奈地点头道。“好吧,你不能去碰它”乌德斯又朝兰迪斯善意地笑笑“放心,我会照顾好辰的”按兰迪斯的性格,在巨蛇脚下当采花贼的事情无论如何不会放扈从去做,但无奈古堡中的往事把他吓得太狠,以至给他可怜的弱小心灵留下了永不磨灭的阴影,只得任由他们下去,自己蹲在岩石边,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乌德斯小心地沿着崖壁滑下谷底柔软的草丛,无数奇花异草的香气扑鼻而来,令他头脑一阵眩晕。他又拉住辰的手,同时微微后仰,消去学徒落下的冲力,俩人小心翼翼地经过金线蟒的三角头颅,伏下身去辨认药草。“老头子的书上记载得没错。果然龙血浸润过的土地能长出这些珍奇药材来”“对,听说龙血是最好的肥料”乌德斯忙抓住辰的手腕“你不能这么割,得用手掘!”“一辈子就采这么一次,没把泥也挖回去算好的了”辰操起兰迪斯交给他的短剑,大把大把地割着谷底的花草。天之大陆九成以上的炼金术师和药剂师活了一辈子,加起来见过的珍稀草药也没有眼前这么多,学徒便死拉硬拽地把它们揉成一团,全数塞进他的背包里。“你……唉,你太贪婪了”乌德斯无奈地叹息道。随即看着辰开始挖泥“挖一点做纪念就好,这离开了地气是没有用的……”“哦”辰才不情愿地拍拍手起身,又好奇地朝马车大小的蟒蛇头部凑去“这就是金线蟒?”“是,我们快点走吧,兰迪斯还等着的”乌德斯不悦地按着辰的肩膀。“也就是美杜莎?”“不,只有某些特定的雌性金线蟒才能进化成美杜莎,不要看它的眼,会石化”乌德斯提醒道。“你要做什么!”“我试试,反正它睡着了不是吗”辰抿起嘴唇,心中算盘打得piapia响,伸出一手朝它面前按去。“它睁开双眼我们就完了!”乌德斯察觉到一丝异样,仿佛高处有人俯视着自己二人,又抬头往悬崖上的骑士望去“你要用大封印法?!你疯了!辰!”“你也知道?”辰意外地问,学徒的手心已出现旋转着的咒文,朝蟒蛇额头印去“再一点就好,按上去就可以了……”“唰”的一声,乌德斯与兰迪斯同时警觉地望向高空,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羽箭钉在地面上,箭尾颤动不休,辰在这警告下马上缩回手,金线蟒被惊醒,一尾巴拍在山崖上,顿时碎石横飞。“谁坏了老子好事!!”“小心!”乌德斯挡在辰的面前,两人连连往后退去。高峰传来人的话声。“滚回去,布鲁克曼的走狗”乌德斯脸色剧变“崔恩?”“什么?”辰又转头问道,所幸金线蟒只是抬起头,却未睁开双眼,他迟疑着是否要完成进行到一半的大封印法。“走!”乌德斯不由分说提着辰的衣领沿突起的岩石一路攀高,兰迪斯才松了口气。“好了”乌德斯心有余悸地在三岔路口停了下来,“我们就到这里作别”他朝兰迪斯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我也该回神殿去了”骑士向他行了一礼“感谢您为我们提供的帮助,您的品德我们将永远铭记”“那一箭是怎么回事?”辰不依不挠地追问道“你认识那个人?什么恩?”“他是……”乌德斯似乎极难措辞“是德鲁伊们极难缠的一个对手”他又笑道“但我相信他不会来找你们的麻烦”“再见,和你们的旅途很愉快”即使这形容非常不切合实际,乌德斯还是表达了自己的宽容。“哦,再见,扫把头”辰快乐地笑着回答,并满意地掂量着那一包价值万金的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