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珚偷偷眯眼,望向沈浔窈窕背影,杨柳细腰,步履轻盈。心道:“阿浔,今宵好梦。”
沈浔回到偏殿,并未就寝。她跽坐案前,就着面前那盏雁鱼铜灯,取出绢帛,思忖片刻,提笔疾书。
须臾,宫人来禀:“令君,郎中令至,在殿外候见。”沈浔并不惊讶,道:“引郎中令从偏门进殿,切莫惊扰陛下。”
“诺!”
霍棋进殿,对沈浔施了一礼。沈浔颔首,向他望去,目光带着探寻。
霍棋会意,禀道:“一切已按令君嘱咐,布置妥当。”
沈浔沉静面庞,露出一抹微笑,应道:“如此,有劳。”说罢,取了方才亲笔书写的绢帛,起身递于霍棋,“绢帛文书是我亲笔所写,请郎中令妥善保存,危急时,速令亲信秘呈沈府。”
“令君……”霍棋听言,心头一滞,他自知沈浔说的“危急时”是何意,面带忧色地看着沈浔。
沈浔见状轻轻一笑,宽慰道:“郎中令莫忧。”
霍棋小心接过绢帛,忍不住问道:“令君,非得这样做吗?”
沈浔立于案前,沉吟道:“吾明敌暗,处处防守只能限于被动。自豫王上疏,我,一直在思索对策,一面布防一面欲弄清豫王究竟如何谋划。现下,他们竟不惜利用边境百姓与朝廷博弈,着实可恨!无论边境告急是假是真,我等只能被迫受贼人牵制,陷于迷雾,我,无法再忍!”沈浔说完顿了顿,握拳捶于案台,继续道:“我曾想,正旦朝会,行九宾散乐,或许豫王会命人暗中混入行乐人群,伺机行刺。然,我始终想不明白的是,既谋行刺,为何先行上疏坦言无诏入京,朝廷得奏,必心生警惕严加防范,入宫之人定遭严密排查不说,陛下周边也必然安置警卫……”
“令君……”
沈浔走近雁鱼铜灯,挑了挑烛火,灯影摇曳,映照在沈浔脸庞,沈浔面色肃然,对着霍棋,冷声道:“是以,不破,不立!”
眼见霍棋还欲开口言些什么,沈浔摆手:“我意已决,不论接下去事态如何,我只愿郎中令务必确保一事。”
“令君请说。”
“我要你,一定护得陛下周全,万不可让陛下损伤分毫。先帝与陛下皆是明君,胸怀壮志,仁心爱民。陛下在,江山存。大溱江山绝不可落于贼人手里。”
霍棋闻言,知晓此话分量,忙俯身跪地,以军人之态郑重行礼,道:“棋,有幸追随先帝,又得先帝嘱托护佑陛下。即使自己粉身脆骨,也定会护得陛下周全。”
沈浔动容,俯下身去,亲自扶起霍棋,目光闪烁,面色柔和,缓缓道:“浔,代先帝,谢谢你。”
翌日,赵珚醒来,模糊视线,隐约见到榻前坐了一人,正静静看她。待看清那人的模样,赵珚一个激灵:“太傅!”
“陛下好眠。”沈浔声音轻柔。
见到沈浔已更衣,着官袍,戴进贤冠。赵珚忙问:“几时了?”然后向沈浔身后的宫人道:“怎的都不唤朕?”
“是臣,令他们莫要唤醒陛下。”沈浔说着,伸手探向女帝额面,“陛下可还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