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便是暴雨,严寒接替了潮湿。阿历克斯已经石化,完全不能动弹,她感到自己的皮肤泛起一阵阵波纹,这已经不是瑟瑟发抖,而是真正的心惊肉跳。她的牙齿开始咯咯作响,狂风窜进屋子,笼子开始原地打转。
那只黑中透着红棕色的老鼠,独自爬上绳子,大摇大摆在笼子顶上走着,突然停下,靠着它的后腿站得直直的。它像是发了一个集结令,因为过了没几秒,几乎所有的老鼠都爬了上来,到处都是,笼子顶上、右边、左边,还有摇摇晃晃的篮子里。
一道闪电照亮了屋子,几乎所有老鼠都立了起来,一下子集体脸尖尖地朝向天空,像是被电击了一般,然后向四处散开,它们没有被暴雨吓着,不,这更像是一种舞蹈。它们欢欣鼓舞。
只有那红黑色的大老鼠依旧杵在那根离阿历克斯的脸最近的木板上。它用脑袋凑近她,眼睛睁得大大的,然后它终于站了起来,肚子又圆又鼓,无比硕大。它发出几声叫声,前脚掌朝着各个方向张牙舞爪,它们是粉红色的。但阿历克斯只看到了利爪。
这些老鼠是战略家。它们知道,在饥饿、口渴、寒冷之外,只需要再加上一点儿惊恐。它们继续着大合唱,为了让她震惊。阿历克斯感到冰冷的雨水被风吹起打在身上。她不再哭泣,她开始颤抖。她想到死亡,就像想到一种解脱,但一想到老鼠来咬她的身体,一想到被它们吞噬……
一个人的身体可以给十几只老鼠做几天的食物呢?
这个念头吓到了她,阿历克斯开始尖叫。
但这还是头一次,她的嗓子根本发不出声。
筋疲力尽已经使她崩溃。
18
趁着卡米尔叙述他的报告时,勒冈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子,他在办公室里踱了几步,然后又回去坐下,恢复他沉思而肥胖的狮身人面像姿势。卡米尔发现局长重新坐下时,似乎压抑着什么东西,像是一个满意的微笑。可能是满意自己完成了每日运动,他想。他每天做两三次这样的活动,起立,走到门边,然后走回来。有时候甚至四次。他的训练有着铁打的纪律。
&ldo;特拉里厄的手机里有七八个有意思的联系人。&rdo;卡米尔回答,&ldo;他给他们打过电话,有几个甚至打了好几次,总是同样的问题,问询关于他儿子的下落。他去拜访他们,给他们看他儿子在嘉年华上和那个女孩的照片。&rdo;
卡米尔只亲自见了两个,其他的,是路易和阿尔芒去见的。他来勒冈的办公室是为了让他了解情况,但他不是为了局长而回警局的。是为了特拉里厄的前妻,她刚刚从奥尔良市过来。宪兵队负责接送。
&ldo;特拉里厄可能是通过他儿子的电子邮件找到他们的联系方式的。那里面有一点儿信息。&rdo;
卡米尔看着他的笔记。
&ldo;一个瓦莱里&iddot;图凯,三十五岁,帕斯卡尔&iddot;特拉里厄以前的同班同学,他绝望地追了人家十五年。&rdo;
&ldo;他倒是挺执著。&rdo;
&ldo;他爹打了人家几次电话,问她知不知道他宝贝儿子怎么样了。她说这家伙简直是个可怜虫。&lso;乡下人。&rso;你要是再等几分钟,她会加一句:&lso;真是一无是处。总是用一些愚蠢至极的故事去吓唬女孩子。&rso;总之,真真正正的蠢货。但人还不坏。不管怎么样,她不知道他怎么样了。&rdo;
&ldo;还有吗?&rdo;
&ldo;还有一个帕特里克&iddot;朱皮安,洗衣公司的送货司机,帕斯卡尔以前城市赛马赌博的朋友。他也没有任何他儿子的消息。照片上的女孩什么都没对他说。另一个,学校同学,托马&iddot;瓦瑟尔,代理商。还有一个,之前的工友,迪迪埃&iddot;科达尔,搬运工,以前和他一起在一家邮购公司工作。所有这些人,无一幸免被他爹骚扰了。自然,那么久以来,没有人有他儿子的消息。消息灵通的人知道这事情涉及一个女孩。这简直是今年头条,帕斯卡尔&iddot;特拉里厄和一个女孩。他的同学瓦瑟尔索性捧腹大笑,好像在说&lso;他终于也有一个姑娘了&rso;。他的哥们儿送货司机也表示他和他的娜塔莉的确让大家震惊了,至于娜塔莉的具体情况,也没有人知道。他从没有带她见过任何人。&rdo;
&ldo;看吧……&rdo;
&ldo;不,这也没什么稀奇的。他在六月中旬遇到这个女孩,一个月后就和她私奔了。没那么多时间把她介绍给朋友们。&rdo;
两个男人保持着沉思。卡米尔重读那些笔记,皱着眉,时不时看看窗,像是在搜寻一个答案,然后又重新埋头看向笔记本。勒冈太了解他了。所以他停了一会儿说:&ldo;来吧,说。&rdo;
他有点儿尴尬,卡米尔,这并不常见。
&ldo;呃,好吧,说实话……这个女孩,我像是感觉不到她。&rdo;
他立马举起双手护住脸。
&ldo;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让。她是受害者!我们自然是不能真正触碰到受害者!但你问我我怎么想,我告诉你而已。&rdo;
勒冈从他的扶手椅里站起来,两个肘部搁在他的办公桌上。
&ldo;一派胡言,卡米尔。&rdo;
&ldo;我知道。&rdo;
&ldo;这个女孩像一只麻雀一般被关在一个两米高的笼子里一个星期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