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关天,不可等闲,徐云栖问他,“您喂了什么药?”范太医将自己方子一说,徐云栖一听就明白了,“敢问,您这么做,又能保老王爷几日命呢?”范如季扭头,冷笑睨着她,“那你呢,你又能保他多久?”徐云栖不说话了。老齐王这般情形,即便救回来,也没多久好活了。皇帝看二人这神情,心知已是无力乏天,他踉跄了两步,不忍去看王弟,心痛地摆摆手,“送回府吧。”末了又加了一句,“范卿跟贺卿陪着过去,多留一日是一日。”贺太医连忙领旨。老齐王吐了些淤血出来,脸色已有好转,几名内侍将人小心翼翼抬出,贺太医领着其余人连忙踵迹而出,唯独范如季却迟迟不走。皇帝心情极是不好,已挥退朝臣与皇亲,又见范如季杵在屏风处不动,脸色十分不快,“范卿,你这是做什么?”彼时徐云栖还未走,荀允和也陪伴在她身侧,殿内自有一些侍卫与内侍伺候,大家纷纷看着范如季。范如季看了一眼徐云栖,对着皇帝径直跪下,“陛下!”他先是一阵痛哭流涕,旋即道,“陛下,臣身为太医院院使,职责在身,决不能容忍太医院乱了纲常,还请陛下收回成命,不要让郡王妃再待在太医院了。”荀允和闻言面色如铁,喝道,“范如季,你好大的胆子,折了云栖的针不说,还想忤逆圣意,你以为太医院是你一人的天下!”范如季压根不理会荀允和,只望着皇帝,“陛下,她一妇人,岂能日日抛头露面,行走宫廷,久而久之,还不知传出什么闲话来!”荀允和脸都给气青了,“你!”换做是别人,荀允和此时一定乘势攻讦他,以忤逆的罪名将他拿下,可范如季不同,这位太医院院使极擅妇科,兼学针灸,三十年盛宠不衰,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恐比他这个内阁首辅还要稳当,皇帝无论如何不可能罢黜他。范如季性子执拗,远近皆闻,皇帝对于他的反应也无太多惊讶,不过眼下,皇帝已疲惫之至,不想理会这层官司,“范卿,朕知你今日为救齐王,承受了莫大的压力,就不追究你忤逆之罪,你先回去,改日再与郡王妃赔罪。”范如季还待说什么,荀允和使了个眼色,两名侍卫上前将他拖走了。皇帝又安抚了徐云栖几句,吩咐道,“荀卿,夜深,你亲自送珩哥儿媳妇回去。”皇帝不交代,荀允和也本有此意,行过礼,父女俩一前一后跨出奉天殿。前方夜色如渊,沁凉的寒风掠过来,飕飕往她衣领里灌,徐云栖捏紧衣领,缓慢下阶,荀允和立在台矶处望着她的背影,就仿佛看到那纤细的人儿一步一步往深渊里陷,他心里滚过一阵疼惜,大步跟了上去。马车一前一后抵达王府(),熙王大约是听到动静?()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迎了出来。荀允和先从马车下来,二人隔着台阶相互作了一揖。这边银杏扶着徐云栖下了马车,徐云栖脸色不是很好,不过对着两位长辈,还是露出了笑容,“父王怎么还没睡?”熙王摇摇头,“珩儿不在,离开时一再嘱咐我照看你,深更半夜你出门,我便代他等你。”熙王这话明明很合情理,徐云栖偏偏觉得有些奇怪,嫁入王府这么久,熙王也从不像今日这般关切,真的是因为裴沐珩的交待吗?荀允和不忍女儿吹凉风,催着道,“你先在府上歇息两日,太医院的事交给爹爹,爹爹来处置。”徐云栖一时还拿捏不定主意如何对付范如季,眼下着实得先缓两日,她轻轻点了点头,便率先离开。等她一走,熙王下台阶而来,问荀允和道,“述之,发生了什么事?”荀允和将经过简单告诉他,熙王心里咯噔了下,脸色微沉,“这个范如季,好生可恶!”荀允和也觉得范如季今日有些反常,仅仅是因为云栖是女子便对她防备至斯?还是有什么旁的缘故?天都快亮了,折腾一夜谁都很疲惫,二人寒暄几句各自回府。徐云栖这边卧在拔步床上辗转反侧,陈嬷嬷早备了些参汤,银杏自个儿喝了一碗,又盛了一碗进来给她,伺候着徐云栖喝完,银杏悄悄爬上床,覆在她耳边低声问,“姑娘,您打算怎么办?”徐云栖搂着小丫头,想了想道,“咱们先等两日,瞧瞧那范如季会如何?”接下来两日徐云栖留在王府不曾出门,到了,人称章老爷子!”“姓张?”范如季心猛地跳了几下,脑海立即闪过诸多人物,隐约记得柳太医当年身边有那么一个张姓的人,“他人在何处?”徐云栖语气顿了下,“失踪了。”范如季浓眉一挑,眼底闪过震惊的暗芒,“什么时候的事?”徐云栖这回没有立即作答,而是目带审视,“您问这作甚?”范如季便知她不信任自己,旋即是深深一声苦笑,“十三针乃当年柳太医的看家本事,你既然会使,又不是第一次听说柳太医的名头,你出现在太医院便不简单,孩子,你为什么这么做?”徐云栖静静看着对面的老人,他双目布满血丝,鲜见是一夜未阖眼,高高的颧骨被薄薄的皮肉裹着,干裂的嘴唇不停颤动,“我师傅于三年前失踪了,我一路追到京郊,再无踪迹”范如季听到这里,佝偻的身子仓惶往后一退,秋寒掠进他眸底,化作一抹惊骇。徐云栖见他浑身颤得厉害,快步向前追问道,“范太医,你知道的是不是?你知道他被什么人抓走了吗?”浑浊的泪花在范如季眼眶闪动,他克制着哭腔,抽着气低声答,“孩子,你听我的话,离开京城,走的越远越好,不要再找他了”徐云栖眼底闪过一丝惊异,语气斩钉截铁,“不可能!”范如季见她态度坚决,瞳仁猛地睁大,顿时也急了,“你听话!”他咬牙切齿,带着近乎悲伧的恳求,“三年过去了,他肯定已经死了,你寻他也不过是寻到一截骸骨罢了,你想过追查下去是什么后果吗?”“熙王府,荀允和还有你身边的丫头,甚至还有我范家满门,你想过他们的死活嘛!”说到最后,范如季眼泪滑下,满脸覆着绝望。徐云栖愣住了,慢慢往后退了两步,面颊白如薄纸,也仅仅是一瞬彷徨,她收拾心绪,冷静逼问他,“我这个人不撞南墙不回头,你若不给我一个明确的交待,我没法袖手。”范如季气得闭了闭眼。不等范如季开口,她蹙着眉沉吟,“既然连熙王府都奈何不了,那个人莫非是陛下?”范如季猛地打了个激灵,立即摇头,“不,我并不知那人是谁,不过我可以断定,此事一定不简单。”徐云栖脑海将所有线索串起来,飞快思索着,“范如季,你这么害怕,说明范家也卷在其中,可为什么柳太医死了,你父亲却好好活了一年,说明你父亲知晓当年的真相,被幕后人拿捏了,甚至是成了帮凶!”范如季听到帮凶二字,从地上一跃而起,跟头豹子似的罩过来,狠狠瞪着徐云栖,“你不许污蔑他,他不是帮凶!”徐云栖眸子泛着粼粼的冷光,徐徐一笑,诱问道,“那他是什么?”范如季深深闭了闭眼,到了这个地步,他不说出真相,徐云栖恐不放手,他痛苦地捂着脸,“柳太医死后一年,我父亲病逝家中,论理我该守孝三年,可没多久宫里传来旨意,将我夺情起复,让我承父亲衣钵,我就这么回了太医院。”“我本以为父亲是病逝,直到半年后,我无意中听到伺候他的老仆一句话,心中生疑,回到他书房一查,在暗格子里寻到一袋拆开过的软筋草,此药用在寻常人身上无碍,可一旦骨质疏松之人服用,便于心肌受损,我父亲就这么不着痕迹让自己‘病’死了,”
“我父亲深谙医道,又怎么可能乱服药,只有一个可能,他用自杀保全了整个范家!”“父亲大约是算到我有朝一日会寻到这袋软筋草,留了遗言给我,嘱咐我当好差事,其余的什么都不问,一家人踏踏实实留在京城,享受荣华富贵便是。”“孩子,你想一想,能逼得当朝太医院院使自杀,那得是何等泼天大案,二十九年来,我每日谨慎小心伺候在帝后身边,不敢行错一步,为的便是保一家老小安虞!”徐云栖眼神凝住,脑海闪过千丝万缕,“可是范太医,太医院每此出诊,必有人同行,也就是说,柳太医出事那日,跟他同诊的一定是范老太医,其实,咱们只要查一查三十年前出诊的档案,便能圈定幕后黑手!”“你疯了!”范如季低吼一句,再次窜过来,狠狠捏住她胳膊,“你以为我不知道吗?问题是,我敢查吗?恐我一出手,人就没了!”“我之所以能活到今天,便是因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如若不是十三针重现江湖,我今日也不必露出首尾。”说到此处,范如季再次露出哀求的神情,放软声线道,“云栖,算我求你,你不为自己着想,为熙王府着想,为我范家上百口人着想,你去范家府门前瞧一瞧,我那孙儿活泼伶俐,他多可爱啊”“就为了寻找那截白骨,你要让这么多人陪葬吗?”范如季已泣不成声。徐云栖喃喃地说不出话来。两厢沉默了好一会儿,徐云栖又轻声问,“可是您前夜之举,会不会已引起那人疑心?”范如季抚了抚泪,回道,“我也不知,不过我已尽量遮掩,旁人皆知齐王出事,我责无旁贷,心中压力巨大无可厚非,再者,我不想被一个妇人比下去,也是常情,总之你不再使用十三针,我便不怕。”徐云栖明白,眼下局面已由不得她不缓着来。想起外祖父消失在西州一事,她突然问道,“柳老太医的夫人还在世吗?”范如季摇摇头,“两年多前去世了。”徐云栖一愣,这就说得通了。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幕后之人必在柳范两家留了眼线,外祖父一定是赶在柳太夫人临终前去见了一面,为对方察觉,于是被绑缚入京,大约是在京郊得了机会,留下求救信号。可是连范太医都不知道的真相,外祖父又怎么知道的?外祖父的命是命,范家众人的命也是命。徐云栖终于不得不停住脚步,重新审视这场追踪。可问题是,她进京时对这一切毫无所知,十三针已露了痕迹,对方是还未查到她身上来,还是忌惮着她如今的身份,抑或是又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不管怎么说,我也不能立即离开太医院,即便不日日坐诊,时不时还得去一下,若有女眷病危,我决不能袖手,此外,咱们也不能因噎废食,我本以针灸扬名,若就这么不用了,反而惹人生疑,世间针法也不止十三针而已,我换别的针法便是。”范如季见她被说服,悬着的心稍稍回落,“有道理,总之,切记小心。”“我明白了”片刻,那范太医又将身上的黑衣翻转过来,便成了一件褐色丝绸长袍,面颊再覆上一层□□,再次出门时,俨然是一富商作派。背着这么沉重的秘密踽踽独行三十年,他和外祖父一般,定是十分不容易。接下来一段时日,徐云栖一切如旧,范如季被圣旨所迫,当着太医院众人的面与徐云栖陪了个不是,不过暗地里对着她依旧是嗤之以鼻,徐云栖时不时也怼他几句,二人唱着双簧,倒也配合得默契。眨眼过去一个多月,日子进入深秋,院子里覆上一层薄薄的寒霜。徐云栖坐在窗下写医案,银杏给高几上的晚菊修剪枝桠,不一会裴沐珊过来窜门,人未到声先到,“嫂嫂,大后日我便要出嫁了,哥哥还不回来吗?”不等徐云栖应声,外头陈嬷嬷打帘将她迎进来,替她回道,“三爷昨个儿递了消息,说是明日回呢。”裴沐珊掀开珠帘,踏入东次间,露出笑容,“回来就好,这回他总该给我捎礼物了吧。”徐云栖迎着她坐在炕床下烤火,见裴沐珊满脸笑容落不下,趣她道,“旁人出阁总要哭哭啼啼,舍不得娘家,你怎么一脸恨嫁的模样。”裴沐珊乐道,“嫁人好啊,你瞧,在这王府,我娘约束我,我还没处说理,嫁了人就不同了,婆母即便管教我,不是还有个丈夫撑腰么,再说了,燕少陵可是允诺,等成了亲,夜夜带我吃宵夜”“更重要的是,我娘要给我准备嫁妆,我便不愁没银子花啦。”裴沐珊摩拳擦掌,“我恨不得快些出嫁呢。”这理由朴实得令人无法反驳。这几日熙王府门庭若市,日日有人来添妆,徐云栖也琢磨给小姑子备份嫁妆。“珊珊,你也晓得,你嫂嫂我针线不通,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此前那间胭脂铺,你非要给我四成的股份,如今我便将它给你当嫁妆。”徐云栖早已嘱咐银杏将那份契书拿出来,装在一个匣子里,一同交给裴沐珊,裴沐珊却知这是徐云栖手里最值钱的家当了,她烫手般,往后一退,坚决不肯收,“少陵的命是你救的,这便是最好的添妆,哪里还需要你的银子?嫂嫂,你别跟我来这一套,你没什么家底,这铺子留着给你当嚼用。”徐云栖笑,“我难道还缺银子花?你瞧,每月府里还给我三十两月例,我与你哥哥就是六十两,我都花不完呢。”一听这话,裴沐珊都想哭,“你怎么能这么省呢。”她一月六百两都不够用。徐云栖严肃道,“珊珊,三爷就你这么一个妹妹,别看他平日冷着脸,心里不知多疼你,若是我们夫妇不给像样的添妆,便是折了你哥的面子,你先前不是说你哥库房里富裕么,那些都是我的银子不是?如今我拿着这个给你添妆,理所当然的。”先前那个胭脂铺子,因用的是她的方子,裴沐珊和萧芙给了她四成股,余下萧芙出钱出力,得了五成,裴沐珊手里只有一成,以这小姑子花钱的速度,那些嫁妆迟早被她挥霍一空,将胭脂铺给她,才是长久之道。徐云栖好说歹说,连着威胁的手段都用上了,最终说服裴沐珊收下这份添妆。等到将裴沐珊送走,银杏闷闷不乐小声嘀咕,“那铺子流水极是可观,姑娘不为自个儿着想,也得为将来小主子想一想,如今您是不怎么花银子,等将来有了孩子,开销可不是您能想象的”徐云栖立在廊庑愣愣看着她。她脑海里从未想过孩子的事,更难以想象她会跟裴沐珩有个孩子,她习惯了随时转身,“不是还有三爷么?”孩子她生,裴沐珩总得养吧。银杏拽着粉拳反驳,“女人手里有银子才有底气,您忘了在永州时,常嫂子被丈夫婆母欺负的事了。”徐云栖凑过来揉了揉银杏的面颊,“你就放宽心吧,熙王府能饿死我的孩子。”也不知外祖父惹了什么样的祸事,她与裴沐珩会不会到有孩子那一天。她终究不能牵连熙王府。这也是她坚决将铺子送给裴沐珊的缘由。眼看到了正午,那头陈嬷嬷问要不要摆膳,这时门房来了一婆子,绕进月洞门朝她施礼,“少奶奶,王爷请您过去呢。”徐云栖带着银杏循着婆子来到正厅,正厅左右各有一间厢房,序值深秋,外头风大,客人都是挪进厢房招待,徐云栖进去时,便见熙王和荀允和隔着桌案喝茶,看到她进来,熙王便起身,“我去出恭,你们父女聊。”熙王出去时,还把门给掩了掩,就连银杏被熙王一个眼神给使出来了。徐云栖在门口立了一会儿,往他的方向走了两步问,“您有事吗?”荀允和将茶盏搁下,起身来到她面前,温声道,“珊珊出嫁,你不是要添妆么?”徐云栖纳闷看着他,“这与您何干”见他眸色灼灼,大有替她兜住此事的意思,她扶额道,“我已添过了。”他这人考虑得太细致了,这点小事都要管,徐云栖不敢想象,若她自小跟他过日子,会废成什么样。荀允和笑,“你小时候可粗心了,凡事不拘小节,爹爹怕你考虑不周全。”说完,还真就从兜里掏出一叠银票往她手里塞,“我们囡囡不能缺银子花,这是爹爹给你攒的嫁妆,你出嫁时没能给你,现在给你。”徐云栖除了一身本事,没有任何傍身之财,这一点荀允和心里是有数的。徐云栖被他这么一弄,脸都红了,皱眉道,“您知道,我不可能要你的银子”荀允和却不管不顾,已出门去了。门被推开,露出银杏那张小脸蛋,显然是荀允和敲打过她了,银杏飞快过来,一把将银票拽手里,睇了徐云栖一眼,“您不要,难不成给那贱人的儿子?”银杏晓得徐云栖脾气,不会使荀允和的钱,忙往兜里捂,“我给将来的小主子留着。”徐云栖白了她一眼。到了午后,宫里传话,皇后娘娘召熙王府阖家入宫用晚宴。徐云栖尚在换衣裳,裴沐珊已穿戴整洁过来了,“嫂嫂,马车在府门等着呢,你好了没有?”徐云栖理好头饰,一面往外走,一面问她,“今日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裴沐珊笑道,“今日是十二叔的寿诞,而立之年,陛下原是要大办,怎奈前不久老齐王过世,陛下罢了一月的酒宴,只能委屈十二叔了,皇后娘娘最是心疼儿子,便在宫里办家宴,咱们过去热闹热闹。”原来如此。申时初刻,熙王妃携阖家抵达东华门,这时一匹快马驰过来,侍卫下马禀报,“三爷到城门口了,待会儿回府换了衣裳便进宫来。”众人听了这话,纷纷驻足回过眸,熙王妃面庞顿时亮堂了几分,“怎么提前回来了,也算及时,赶上他十二叔的寿宴。”裴沐襄哈哈一笑,“必定是想弟妹了,急着回来呗。”谢氏见丈夫口无遮拦瞪了他一眼,裴沐襄连忙讪讪掩了掩嘴,退去一边。熙王妃听了这话,忍不住往徐云栖看来。李萱妍见话说开了,反而大方地推了推徐云栖的肩,“快两月没见,想他了吧?”徐云栖原本还没怎么着,被她这么一说,白皙的面颊渗出几丝红晕,这种事承认与否都不好,她便笑着不说话。徐云栖生得好,身线婀娜纤细,袅袅婷婷立在秋风里,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娇花,这会儿面颊添了一层飞霞,越发娇艳欲滴来。熙王妃看了十分满意。可见心里有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