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丰翻过身转转脖子,垫着枕头仰躺着,眼帘半闭,疲倦但是放松地笑了笑:「舒服多了,你按穴道的本领真了不起。」伍少祺这才发现安格丰的脸颊也被晒出两坨红晕,跟平常面白如玉的模样不太相同,眼神有些飘浮迷离,唇色淡淡干干的,安格丰仰头长吁一口气,抿抿嘴用舌尖润了润,说:「好渴…今天流好多汗…」连声音听起来都有些脆弱…伍少祺坐在床边看着这样的安格丰,有股很想扑上去的冲动,他撑在床上的手捏皱了被子,彷佛自己站在万丈深渊前,跨不跨出去都在一念之间。床头的手机却在此刻叮叮叮地响了起来,瞬间解除了伍少祺蓄势待发的状态,他塌下肩膀,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打电话来…「欸,刚刚睡着了…」安格丰接起电话,也不说对方的姓名称谓,他下床随便套件薄衬衫,拿着电话走出房间,坐到外边儿的露台讲话。伍少祺透过大片落地窗看出去,安格丰正翘着二郎腿,神色放松讲着电话,隐约听见笑语声。是什么话不能在房间里面聊?石平叫他小安安,那安格丰叫石平什么?伍少祺在床上坐了一阵子,安格丰都没有要结束通话的迹象,最后他闷闷地抓了衣服去洗澡,洗完出来安格丰仍在外面讲。被子一掀,伍少祺把自己埋进棉被里蒙住头,即使如此,那隐约的笑语还是钻进他耳朵里。他以前就觉得这两个人太熟悉,但现在几乎肯定石平跟安格丰绝对是朋友以上的关系,仔细想想,他待在攀岩队两年,从来没听过或见过石平讲到女孩子的事儿,学校里偶尔有女老师来找他一起吃饭,但好像都没下文。伍少祺自己补脑出一个结论:安格丰跟石平是情侣关系。因为如此,安格丰才愿意放弃美国那里的高薪,回国跟他一起打拼。他想起他在安格丰家里看到的那张照片,照片里的两个人是这么年轻,不知道相伴了多少岁月,攀爬过多少大山大水,安格丰曾说过他喜欢眼里有光的人,而石平正符合条件。越想下去,越像是有一把热火在心头烧,外头传来的窃窃私语都像是打情骂俏。不过他会这么想,是因为太不了解石平。「小安安,下星期攀岩队过去甲米,要爬什么路线规划好了吗?」石平问。「规划好了,」安格丰冷笑一声:「但你再叫我小安安我就把计划搞砸。」「幽默感、幽默感懂不懂?」石平嘻嘻笑着:「本队节分开练习都没问题,但整首曲子要弹到一点失误都没有,困难度非常高,有时候错这里,有时候错那边,要不断不断的降低错误率,才可能接近完美。每一次伍少祺都觉得可以收掉路线了,但每一次都差那么一点点,然后等他回到地面帮尚恩确保时,口中喊着加油加油,但其实心里非常害怕尚恩先收掉路线。早上体力最好的时候最有可能成功收掉路线,越靠近傍晚,身心越疲惫,但他们还是要爬,多爬一次就多熟悉一次,算是为了日后的成功垫一块砖。眼看夕阳就要西下,这一天又要结束,伍少祺今天己经爬了四次,基本上属于电源低下的状态。他盘坐在席子上,傻傻地看着那条路线,眼神里有无奈有不甘有渴望有疲累,路线上面的手点脚点都被他们拍了白粉,每一个点要怎么抓,脚要踩哪里,他每个动作都记的一清二楚,但就算这样仍然履履失败,他甚至有点怀疑能不能在两天内爬完。「喝点水吧,发什么呆?」安格丰把瓶装水给他:「手指我看看。」伍少祺把手伸给他,眼睛还是盯着被西照成金橙色的岩壁,沉默不语。几天操练下来,即使一爬完就冰敷,安格丰也天天帮他舒缓,手指关节仍是肿胀疼痛,每次他抠一些小手点时,都有种锥心的刺痛。安格丰没用什么力道捏了捏他关节两侧,但他却「嘶」地倒抽一口冷气。「今天提早收工吧,」安格丰拿出一瓶冰可乐让他握着:「先冰一下手指,待会儿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