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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第1页)

此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是绿衣身边伺候的小丫鬟,小丫鬟声音带着哭腔,快而急:&ldo;大小姐,求求您见见我们姨娘吧!姨娘她、她快不行了!&rdo;

墨府,二房。

&ldo;二老爷呢?我要见二老爷&rdo;

这是一间看起来还算不错的屋子,琉璃屏风,古董家具,八宝软塌样样俱全,可惜的是这屋中此刻弥漫着一层灰败之气。更准确的来说,这死气是从床上那个大着肚子的女人身上传来的。

&ldo;吱呀&rdo;一声,门被别人从外面推开了。

&ldo;姨娘!大小姐来了!&rdo;通传的小丫鬟从门外进来,小跑到床边,伸出瘦弱的双臂,费力的扶起床上的绿衣。

零七进来的时候,绿衣神思已经有点不清醒了,一时间并没有认出零七来,只是喃喃叫着二老爷的名字,屋内血气滔天,香菱忍受不住捂住了口鼻,看到炫目的鲜血从被褥下滴答滴答,汇聚成了一条血线,流到了木质的地板上。

屋内除了几人再无其他人。

香菱一脸震惊:&ldo;二老爷呢?&rdo;

旁边的小丫鬟擦了擦眼泪:&ldo;二老爷嫌弃产房污秽,不肯来此见姨娘最后一面。&rdo;

&ldo;那你们二夫人呢?&rdo;香菱跺脚问,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绿衣肚子里怀的可是二老爷的亲生骨肉啊。

小丫鬟哭着道:&ldo;二夫人不来的,二夫人跟二老爷在一起呢,说是已经歇下了,她不来的。&rdo;

香菱给小丫鬟抹了把脸,又问:&ldo;稳婆呢?怎么除了你没有其他人呢?&rdo;

小丫鬟哭的更厉害了,上气不接下气,说话也结结巴巴的:&ldo;稳婆说姨娘救不了了,横竖都是一个死,然后被二夫人叫走了&rdo;

床边绿衣嘴唇苍白干裂,双目已然无神,但是还在不停念叨:&ldo;救救我的孩子吧,大小姐您一定有办法的&rdo;

零七走上前,脚踩着黏腻的血迹,坐在了绿衣身边,背着香菱,表情看不真切。

绿衣身子已经十分笨重,这个孩子完全把她的精力和活血都吸干了,除了大的吓人的肚子,只剩眼睛越发的大,下巴越来越见,颧骨突兀的显了出来,像个干僵尸,哪还有从前半分意气风发的样子,香菱看着绿衣这幅进气少出气多的样子,捂住嘴眼泪簌簌而下。

绿衣突然拽住零七的袖子,死死拽住,像是这辈子的力气都用在上面了:&ldo;大小姐您来了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rdo;

这时候,她也只是一个娘亲而已,纵使从前做过许多不尽人意的事情,但是在此时此刻,也用了有生以来,几乎是十几年以来最为虔诚的心情,期盼着孩子的降生。

那是她的孩子啊,她的亲生骨肉。而现如今,她尚在弥留之际,最后的愿望便是能亲自看他一眼了。

眼瞧着绿衣面色越来越惨白,丫鬟连忙端来一碗参汤,给绿衣灌下了几口。

&ldo;香菱小桃,我想跟大小姐单独说几句话&rdo;

这也许是人生前最后的愿望了,香菱又深深的看了绿衣一眼,哽咽着拽起小丫鬟出去了。

&ldo;大小姐&rdo;绿衣说话突然多了几分连贯的鲜活气,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也许是真正的回光返照了。

&ldo;我知道,您一定有办法救我的孩子&rdo;绿衣眼中迸射出一道希望,骨瘦如柴的手中那截衣袖仿佛是最后的救命稻草,&ldo;您救救我的孩子吧求求您了&rdo;

&ldo;这是你的选择吗。&rdo;面前的人居高临下,声音淡淡,不急不缓。

绿衣眼角滑落一滴泪,道:&ldo;是。&rdo;

生如浮萍,注定一生飘零,不得正果,如果有下辈子,她再也不愿这样活了。

&ldo;你怕疼吗,怕的话我就先杀了你。&rdo;从零七嘴中说出的这句话好像只是问:&lso;你渴了吗,渴的话给你水喝。&rso;

但是这么可怕的一句话,此时听在绿衣耳朵里,却无端多了些许亲切感。

&ldo;我不怕疼,但是我害怕您和我说说话吧&rdo;绿衣被她这一本正经的话逗得笑了笑,那也只是嘴角扯了扯,然后气若游丝的说,她半点力气都没有了,她知道零七正在自己的肚皮上捣鼓,但是奇怪的是,她真的不疼了。

零七虽然没懂前半句,但是后半句听懂了。

&ldo;我帮你把孩子拿出来。&rdo;零七掀开被子,看到了绿衣身体的全貌,很奇怪的,她伸出去的手竟然顿了一下。

紧接着她恢复了平常,手轻轻的摸上了绿衣的肚子,她感受到了,那里有一个蓬勃的生命力,那有力的心跳声。

绿衣声音慢慢在减弱:&ldo;我想要看一眼他您不是说是个男孩吗?&rdo;

&ldo;其实男孩比女孩要好些的您说是吧&rdo;

&ldo;大小姐绿衣下辈子愿为您当牛做马,您的恩德,绿衣来世再报&rdo;

&ldo;是个男孩。&rdo;零七把还在啼哭的小孩子放在了绿衣怀里,笨拙的将绿衣已经僵硬的手臂环上了小孩,做成了一个保护的姿态。

二房接到绿衣的死讯之后,当夜立马派人将绿衣的尸体下棺了,连看都没看一眼,绿衣自己都想不到,自己生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救赎了自己的那个人,竟然是哪个她一开始哪哪都瞧不上的傻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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