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气变得更为寒冷,积雪并没有融化,而是结成了冰,连那悬在空中的太阳,也仿佛发出的是冷冷的光。悬崖边停着的那架战斗机,罩着的帆布落了一层厚厚的冰雪,宛如一座晶莹的冰雕。
山风依旧呼呼地刮,吹在暴露的肌肤上,有如刀片割身般疼痛,但战俘们依旧没有放弃“放风”的机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缩着脖子、搓着手在窃窃私语——对很多人来说,监舍里的那种阴冷远比外边的天寒可恶,令人生不如死。
远处传来沉重的汽车发动机声音,似乎有一辆车的车轮在不停打转,好不容易才恢复正常。战俘们逐渐聚拢在一起,好奇地向特俘营门口张望,不久,五辆军用卡车缓缓地驶了进来,直奔日本兵营区。
“这么恶劣的天气,鬼子怎么会上山?不怕路滑翻车吗?”廖百夏和区良驹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到:难道有紧急情况?
车队慢慢停了下来,几名身穿黄呢子大衣的日本军官从第二辆车上走下。得到消息的野泽雄二急匆匆地带队赶来,立正向其中一名微胖、中等身材日本军官敬礼,大声说道:“属下不知是冈本大佐亲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冈本把手一挥,笑了一笑,脸上的一道刀疤像蛔虫一样拧了起来:“我不请自来,野泽君不要怪罪才好。”
野泽雄二再次立正:“不敢!”随即鞠躬,侧身伸手作引导状,“大佐请!”
冈本一行很快来到野泽雄二的办公室,落座泡茶后,冈本环顾四周,见到一些还没来得及收好的飞机模型,又笑道:“调令还没有下,野泽君看来已是迫不及待要离开地面部队了。”
野泽雄二又急忙站起,说道:“属下将以更严格的要求,站好最好一班岗!大佐阁下,重返蓝天是我的梦想,属下无论到哪里,都归大日本帝国派谴军第一军司令部管辖,誓死为天皇陛下效忠!”
冈本没有理会野泽雄二的表态,他呷了一口浓茶,淡淡地问道:“在离开这里之前,你打算如何处理这里的事务?”
“大佐运筹帷幄,一切都听您的安排!”野泽雄二不假思索地回答。
“不要故意给我戴高帽!”冈本皱了皱眉,“以野泽君的智慧和才能,必然早有打算,我对你也很有信心!我来这里,只是提醒你,局势很紧张,所有行动计划都要加快推进,需要定一个明确的日期了!”
野泽雄二微微一怔,紧接着用力点头,说道:“愿听大佐教诲!”
冈本站起身,面对着野泽雄二说道:“美英等国的一些报纸,近来刊载了大量关于帝国虐待战俘的文章,暗示中国山西境内存在活体流动血库,甚至矛头直指太原!为平息国际影响,帝国决定即刻抹去此处,包括建筑、物资、还有人!”
野泽雄二脸不改色,沉声问道:“司令部的意思,是否要杀光特俘营里所有的中国人?”
冈本微微点头:“理论上是这样,不过,已效忠皇军的皇协军、医生等可以例外,毕竟,中国人是杀不完的,没有什么份量的人证并没有说服力。”
野泽雄二似乎松了一口气,他猛然敬了个军礼,立正大声说道:“哈依!”
“其余人等,都要一个不漏地处死!”冈本脸上的刀疤显得更加狰狞,“我这次给你们带来了毒气装备和防毒面具,把他们全部赶到山洞里,让他们在不为人知中死去,再严密地封死出入口!”
冈本走到窗前,欣赏着窗外远山的雪景,悠悠地说道:“这里的景色,与家乡的富士山各有千秋,能令他们埋葬在这里,也算是尽了人道主义了。”
野泽雄二眉头紧锁,目露凶光,从牙缝中冷冷地挤出两个字:“时间?”
“时间,就定在中国农历的大年初二!”冈本背转过身,不容置疑地说道:“中国人就算是天塌下来,也要过年。春节前后,很少有人愿意操心国事,更没有人愿意打仗。在一座不为人知的山上,死了几百个人,即便走漏风声,也不会引起多大关注!当然,我说的是即便,不是说就可以走漏风声,野泽君是个聪明人,就不用我再强调了吧?”
野泽雄二的脸上变得没有一丝血色,阴冷地说道:“属下明白!我将陪同他们度过一个美好的新年!”
冈本对野泽雄二说道:“陆军机关的木村俊树报告说,此处附近曾有中共游击队的人员出没,并且捕捉到可疑的电波,提醒司令部加强防范,我这次上山特意视察了一下,防备方面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大佐放心,我对这些中国囚犯了如指掌,如有异动,一概格杀。”野泽雄二拍着胸脯说道,“既然帝国士兵还需要他们的血浆,我决不会浪费资源!”
冈本摇摇头说:“不要小瞧了这些中国人,只要有一点疏忽,他们就会闹出天大的动静!中国人习惯于逆来顺受,但也会逼上梁山,为了帮助你平稳过渡,我这次还带来了一些物资,用来安抚中国人,让他们可以安心接受命运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