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两臂相交遮蔽脸面,一步踏前,微弓下身。
外家功法练到深处,便有铜皮铁骨,卜中玄裸露的手臂肌肉块块隆起,表面泛着金属光泽,与红雨相交时,碰撞出银白冷光。
然而到底是血肉之躯,他全身衣物在雨中几乎消融殆尽,看来坚硬无匹的肌肤如被牛毛细针划过,浮出道道血痕。
不过几息功夫,他衣衫褴褛,如从血水里走出来。
晴霁后,这雨又成了暖融日光,如春水碧波盈盈,叫人骨头也苏。
任白虹虽在肩舆中,却知情形不妙,再顾不得其它。纱帐微扬,他一步踏出,仍同流波台之上,伸手提了师弟肩膀,将人拉后一步。
然而今日不同前时,卜中玄往后踉跄一步,却又似无骨般滑到在地。
任白虹心上一窒,左手挥出一剑,便转到前头去看人。
卜中玄眼仍睁着,却淌着血泪,口鼻间亦有鲜血冒出,身前衣物损毁厉害,肌肤上鲜血淋漓。
青娥剑剑气可怖,软红绡也是神兵,若有意为之,可送剑气入体,侵蚀五脏六腑。
卜中玄还未断气,摸索着抓牢他一片衣袂:&ldo;师、师兄――&rdo;
任白虹眼见师弟惨状,目眦尽裂:&ldo;江逐水!&rdo;
那边江逐水白衣胜雪,手提软红绡,剑尖上一线血色。
&ldo;任山主。又见面了。&rdo;
事到如今,任白虹还有什么猜不到。既然这人没死,那何一笑的疯癫也只能是做戏。
想到此处,他忙扭头去看。
何一笑仍是那副衣冠不整模样,却放开了手中抱着的人。
那既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不过一具做工粗糙的木偶,只头上顶着个发套。
他神态已回复正常,恣肆无忌,察觉到任白虹目光,眼光微动,回瞥过来。
那双绿眸如夜间猎食的猛兽,叫人心上发颤。
更令任白虹惊奇的,却是冰棺旁,姑she主人正与白蔓君僵持。
73、
任白虹揽住已然断气的卜中玄,弯腰将他放进肩舆中。
&ldo;哈哈哈!好算计!当真好算计!&rdo;他转过身,神容狠厉,&ldo;我未想到你师徒二人心狠若斯,竟拿整个狱法作赌!&rdo;
这也是他想不明白的一点。扪心自问,任白虹心知自己绝无这种胆量。
然而他忽看见了姑she主人。
其人与白蔓君分站在冰棺两头,虽未剑拔弩张,但双方暗流涌动,绝不平和。
涿光与姑she结盟十多年,直至现在,任白虹仍未想明白对方是何时背叛,又因何背叛。
这事同样在白蔓君预料外,他一转念,有了揣测:&ldo;棺中是你什么人?&rdo;
即便到了这时,姑she主人脸上也不见半点异色。
&ldo;这是个没什么意思的故事,&rdo;她道,&ldo;我自小学医,师父去后,只剩了一个同门。&rdo;
白蔓君乃是飞英会之主,照理天下间的隐秘少有能瞒过他的,但眼前便有一桩意外事,令他大感兴趣。
&ldo;你们是师姐妹?&rdo;
姑she主人伸手轻抚薄透棺面:&ldo;我此生原本只想与她一起,可惜遇见姑she山主,被掳去做炉鼎。我怎舍得她沦落至此――她与我必定是同一想法。&rdo;
这些事江逐水也不知道,因此听得格外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