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she主人神姿清逸,此时终于多了点人味。
&ldo;我只盼她这一生平平顺顺,眼中不见半点污秽。学医自然是有用的,你们只知她半道死了,却不知是我亲手将匕首刺入她胸膛。天底下也只她懂我,知道我真意。&rdo;
白蔓君手指抓牢了扇,忽道:&ldo;你自然不会杀她。&rdo;
姑she主人竟笑了。她气度飘逸,整个人看来却寡淡如水,这一笑也只如花开又谢,再寻常再自然不过。
&ldo;我知晓这一刀下去,不会真正害她性命,却也不能拖长。我舍不得她受一点苦,只想她再睁开眼时,看见的仍是从前的我。&rdo;
白蔓君道:&ldo;姑she山主爱你,自然会为你照顾她,只是时间太长,她醒不来了。因此你找上狱法,与何一笑做交易,将她藏在这儿,留待自己有能力相救的时候,&rdo;又问,&ldo;你与丁玉琢是什么关系?&rdo;
这话隐含意思谁都知道,姑she主人却不以为意:&ldo;他是夫君的弟子。夫君临死前,让他不要寻我报仇。仅此而已。&rdo;
白蔓君忍不住笑道:&ldo;你竟唤姑she山主夫君?&rdo;
姑she主人神色无变:&ldo;不过一个称呼。&rdo;
白蔓君听出些异样:&ldo;你不恨他?&rdo;
姑she主人道:&ldo;他是虎,我是人,他生来便是要吃人的。&rdo;
她目光巡过在场所有的人,甚至包括江逐水与何一笑。
&ldo;人成虎易,虎成人难。我无伤人心,虎却非人,无能自控,他不过是个畜生,我恨他做什么?&rdo;
任白虹将姑she主人的话一点不漏听进耳。
他实在太过瘦削,直起身时,身量又高,叫人见了胆战心惊,怕稍有外力他便要折了去。幸而他提了剑,连剑带鞘,都洁白无暇,剑身又长,勉强能撑起这具过于脆弱的躯体。
&ldo;你早与何一笑做了交易,却又假装应下我的拉拢。沧临之时,我便怀疑过为何何一笑会来,此时再想,分明是你通风报信。所以我沧临弟子尽数折了,丁玉琢却完好无损回来,可笑我竟从未疑过你!&rdo;
这时白蔓君忽道:&ldo;你自然不会疑她,因为她欲望太少,找不见背叛的理由。可正因此,她也不可信,这样的人,又怎会与你我一道?可笑你不仅未怀疑过,甚至亲手将她拉进我二人盟约。&rdo;
任白虹冷笑道:&ldo;你今日本已来晚,又说这话,不嫌太迟了?&rdo;
白蔓君打开扇,轻摇起来:&ldo;如何晚?如何会晚?无论我什么时候来,最终都会变成这种局面,我与你才两人,对方却有三个,吃亏得很。&rdo;
任白虹心上微凉。江逐水比他差了一辈,他从前未有过忌惮,然而上回二人虽只过了一招,留给他的印象却极深刻。方才对方狙杀卜中玄,那一剑之威已足以令他侧目了。
这时姑she主人道:&ldo;不必将我算进去。何山主从未要求我出手。&rdo;
白蔓君竟当真侧过身,微折下腰,朝何一笑行了一礼:&ldo;那就多谢何山主了。&rdo;
何一笑生受了这一礼,却道:&ldo;你根本不曾怕过,又何必惺惺作态。&rdo;
白蔓君笑道:&ldo;礼多人不怪。再说,你我勉强也是一家的。&rdo;
江逐水听到这儿,有些不舒服。他不太清楚对方指的是江卧梦与萼绿华的姻缘,还是自己与师父……
当日他被人暗算,但因修为大进,伤势并不严重,那毒虽麻烦,却被残留寒毒压制住了。何一笑一直对他有关注,及时赶过来,二人对着三师弟的尸身,一时都沉默。
狱法弟子没有哪个是真正好脾气的,三师弟更是其中翘楚,活似炮仗。若他事先知道自己会被做成傀儡,加以利用,绝不会留给对方可趁之机。
既然他以傀儡之身归来,一个可能是他未有提防,另一个可能却是他有必须传回的消息,无法下只能依托尸身,求一线机会。
江逐水从头发髻中果然发现一张字条。三师弟不知从哪儿得了个秘密,天泉隐秘不是一个人能破解的,条件极为苛刻,这也是白蔓君筹划多年的原因。
这个秘密,连姑she主人也知道。
江逐水同何一笑将师弟尸身保存好,才知师父方才竟有了新打算。
因为会损师父声誉,本心里他并不想用这法子,然而对方一条条与他分说利害,将一切安排妥当。
除此之外,这也的确是天赐良机。若是一年前,他受了这些伤必死无疑,白蔓君也是知道的,如此他趁势诈死,可信度自然极高。而师父与他的事情也并非隐秘,伤心之下做出什么反应都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