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名叫陈铁的村部文书郁闷地生火做饭,秸秆和干草放多了,烟子有点大,薰得他流眼泪。
他使劲地往灶膛里捣着,泪水越发汹涌。
&ldo;翠姐……&rdo;他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哽咽着:&ldo;翠姐啊……&rdo;
灶火熊熊地燃烧起来了,温暖红艳的火光照亮了陈铁的脸庞,细细的绒毛泄露了他年龄的秘密。
前年考上了省城的大学,可是因为没有钱,只好不去念,也因为念了高中,就在村里当了个文书,也算有口清闲饭吃。
父亲和母亲都是在去年过世的,那场可怕的大火让他们无处可逃,束手待毙,那天他跟村长去县里开会,这才躲过一劫,可也从此无亲无故,孤身一人。
房子是乡亲们你一砖我一瓦地帮他修葺的,锅碗瓢盆是村上给的救济,家里最豪华的电器是村长的孙子淘汰的收音机‐‐人家现在玩的是p3……
陈铁不恨命运的不公平,他不是那种心比天高的人,他非常习惯从生活中发掘出幸福的感觉‐‐活着是幸福的,身体健康是幸福的,大家对他关心是幸福的……何况还有翠姐……
翠姐的温柔细心让他仿佛又有了家的感觉。
碧螺春、青山绿水、竹叶青……那些悠远美丽的字眼从翠姐嘴里吐出来的时候,陈铁感觉春天的手指诹貌ψ约旱姆5摇?spanlang=en-
爱看翠姐轻盈的身影,爱看茶店里袅袅的水雾,爱看黄昏时候翠姐将残茶收集起来晒干的温柔‐‐那些残茶可以放在衣橱里、皮鞋蜡除去异味。
可是翠姐从此不在了……
陈铁上午去县城的时候简直象行尸走肉,差点走到公安局隔壁的广电局里去,人家还以为大横村的光纤又出问题了呢。
他壮着胆子去看了翠姐的尸体‐‐不不不,他不想叫她做&ldo;尸体&rdo;,翠姐好像睡着了,神态安详,只是脸色苍白得可怕。
陈铁看见过死人,至今还记得家里废墟中冒着白烟的焦黑色的残尸……人,一旦死去,似乎就完全没有了与世界相连的纽带,陈铁找不到可以和死去的亲人沟通的方法,只好不停回忆过往的片断来刺激泪腺‐‐可是,面对遗体,他就是感觉不到一丝熟悉。
翠姐的遗体冰冷地躺在台子上,陈铁却奇异地感觉到翠姐的气息仍然存在‐‐她好像根本没有死去。
陈铁不由自主地害怕起来。
死人没有死人的味道,难道不可怕?!
他胆战心惊地伸出食指,小心翼翼探到翠姐的鼻端。
死者的皮肤向外汹涌着寒气,陈铁感觉到脊背上缓缓滑落了什么东西,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却又居心叵测。
他停下来维持着那个检查鼻息的动作,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
突然!
陈铁感觉有什么人在他脖子后头喷出一口气!
他吓得一哆嗦!
他的手指不小心触碰到了翠姐的嘴唇‐‐那电光火石般一闪而过的触感分明非皮非革,倒象是触到了一块年糕……那种白色的、冷硬的、粗糙的、略微有一点弹性的食品。
此后陈铁一看见年糕就要呕吐。